第1章 雪夜之魂
寒风如刀，裹挟着鹅毛大雪，将天地间染成一片惨白。
冰冷的雪花落在脸上，瞬间便被体温融化，与污泥混合在一起，顺着脸颊流下，带来刺骨的寒意。
这是一处巨大的矿场，隶属于大汉并州军，名为“黑狱矿场”。
在这里，人命比牲口还要廉价。
矿坑深处，一个衣衫褴褛、浑身布满血痕的少年，正拖拽着几乎与他等高的矿筐，在泥泞和碎石中艰难前行。
他的脚上戴着沉重的铁镣，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啦”的摩擦声，在死寂的矿坑里显得格外清晰。
少年名叫萧景珩，至少，他现在叫这个名字。
他曾有另一个身份——西凉王国的大皇子。
三个月前，西凉国都被大汉铁骑踏破，父王战死，母后自尽，整个王族被屠戮殆尽。
而他，这位曾经尊贵无比的太子，则被废掉经脉，戴上枷锁，像货物一样被贩卖到了这处人间地狱。
“快点儿！
磨磨蹭蹭的废物！
今天完不成份额，今晚就别想吃饭！”
监工挥舞着沾满盐水的皮鞭，狠狠地抽在一个动作稍慢的奴工身上，顿时皮开肉绽，惨叫声在矿坑中回荡。
萧景珩咬紧牙关，低着头，将所有的屈辱和痛苦都咽回肚子里。
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眸，如今只剩下不符合年龄的深邃与冰冷。
他知道，在这里，愤怒和反抗只会招来更残酷的毒打，甚至死亡。
他必须活下去。
只有活着，才能报仇，才能光复西凉！
然而，他体内的经脉寸断，曾经苦修而来的“武象境”修为荡然无存，如今的他，比一个普通人还要虚弱。
每一次呼吸，胸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每一次用力，断裂的经脉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刺。
夜幕降临，风雪更急。
奴工们像牲畜一样被驱赶回阴暗冰冷的矿洞。
所谓的“饭”，不过是几块发霉的黑馍和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萧景珩蜷缩在角落，小口小口地啃着硬得像石头一样的黑馍。
冰冷的食物划过喉咙，带来一阵艰涩的疼痛。
洞外寒风呼啸，如同无数冤魂在哭泣，洞内则弥漫着绝望和死亡的气息。
“听说了吗？
并州最高长官柳江南柳大人，明天要来矿场巡视。”
旁边一个老奴工低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麻木。
“柳江南？”
另一个声音响起，“就是那个‘笑面阎罗’？
他来做什么？
难道嫌我们死得不够快吗？”
“谁知道呢……大人物的事情，我们这些蝼蚁怎么能猜得到。”
柳江南？
萧景珩的心猛地一跳。
这个名字他听说过，并州的最高长官，一个手腕通天的人物。
更重要的是，传闻他手下有一员大将，名叫慕容恪，用兵如神，武道修为更是深不可测，被誉为“打仗天才”。
慕容恪……如果能见到他，如果能……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现实的冰冷无情地扑灭。
他一个经脉尽断的亡国奴，连靠近慕容恪的资格都没有，甚至可能活不过明天。
绝望，如同洞外的风雪，一点点侵蚀着他仅存的意志。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
一个同样瘦弱的老者蜷缩在地上，脸色蜡黄，气息微弱，眼看就要不行了。
监工骂骂咧咧地走过来，看了一眼，不耐烦地挥挥手：“妈的，又死一个！
拖出去，扔到乱葬岗喂狼！”
两个如狼似虎的护卫上前，粗暴地拖起老者的尸体，像拖一条死狗般向洞外走去。
所有奴工都麻木地看着，没有人敢出声。
在这里，死亡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萧景珩死死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渗出血丝。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也会像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矿洞里，然后被野狗分食。
不！
我绝不能这样死去！
一股强烈的不甘和求生欲，如同火山般在他心底爆发。
他趁着监工不注意，偷偷将半块黑馍塞进怀里，然后假装虚弱地倒在地上，向着洞口的方向艰难地蠕动。
他必须离开这里！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搏一把！
风雪夜，是最好的掩护。
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和顽强的意志，萧景珩竟然真的悄无声息地爬出了矿洞，滚入了茫茫雪原之中。
冰冷刺骨的雪水瞬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几乎要将他冻僵。
但他不敢停下，咬着牙，凭借着模糊的方向感，拼命地向东爬去。
据说，东边百里之外，就是并州军的大营所在。
不知爬了多久，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手脚早己失去知觉，全凭一股意念在支撑。
身后的矿场早己消失在风雪中，西周是死一般的寂静和无边无际的黑暗。
“难道……我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他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
就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的手掌似乎触碰到了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
凭借微弱的雪光，他勉强看清，那似乎是一块半埋在积雪中的黑色石碑，石碑上刻着几个模糊不清的古字——陨圣墟。
传说中，数百年前，一位名为韩蚊滨的究极武皇巅峰强者，在此地与强敌同归于尽，此地因此得名，成为并州有名的绝地，生机罕至。
萧景珩的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悸动。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石碑后的一个不起眼的裂缝爬去……裂缝之下，竟然别有洞天。
一个狭窄幽深的洞穴，不知通向何方。
也就在这时，洞穴深处，仿佛有一双亘古存在的眼眸，缓缓睁开。
一个淡漠、古老，仿佛来自九幽之下的声音，首接在萧景珩的脑海深处响起：“多少年了……终于……又有人来了……根骨尽毁，经脉俱断……好重的怨气，好强的执念……小子，想报仇吗？
想……拿回你失去的一切吗？”
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首击灵魂。
萧景珩用尽最后的力气，抬起头，望向那无尽的黑暗，嘶哑地低吼道：“想！
无论付出任何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