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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陈凛暧昧了三年,谁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直到他撞见周临把我抵在墙上吻我耳垂。

“只是朋友?”他冷笑时眼底有血丝。我赌气说“你管不着”,他转身就走。

后来我冒雨追他车,他降下车窗:“知道吗姜晚?”“你每次动摇,

我都在说服自己再信你一次。”暴雨砸在他睫毛上:“现在,没力气了。

”我攥着他送的手链哭求:“再给次机会...”他轻轻掰开我手指:“太迟了。

”咖啡杯下压着张泛黄的便签——“等你确定选我。

”背面还有一行小字:“但别让我等成笑话。”1“姜晚,***到底什么意思?

”陈凛的声音像块冰,又冷又硬,砸在KTV包厢厚重的门板上,震得我耳膜嗡嗡响。

走廊顶灯惨白的光线落在他脸上,把他绷紧的下颌线照得格外锋利。他站在那儿,堵着门,

眼睛死死盯着我,更准确地说,是盯着我身后。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脊背撞上一个人温热的胸膛。是周临。他刚才还带着笑意的声音此刻也沉了下去,

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陈凛?这么巧。”巧个屁。我心里骂了一句,

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声。空气里弥漫着烟味、酒气,

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和火药味。陈凛的目光像探照灯,在我脸上、脖子上来回扫视,

最后定格在我耳垂下方那块皮肤上。那里刚才被周临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拂过,有点痒,

现在被陈凛这么盯着,却像被针扎一样***辣地疼。“问你话呢,”陈凛往前逼近一步,

那股熟悉的、带着点洗衣粉清冽味道的气息压了过来,却裹挟着前所未有的寒意,“你们俩,

这算什么?”他离得太近了,近得我能看清他眼底密布的红血丝,像一张细细的网,

网住了他所有的情绪——愤怒,失望,还有一丝……受伤?这念头让我心脏猛地一抽。

我讨厌他这种质问的语气,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什么算什么?”我梗着脖子,

试图找回一点气势,声音却干巴巴的,“就……朋友啊,出来玩不行吗?

”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心虚。周临的手还虚虚地搭在我腰侧,刚才在昏暗的包厢里,

他凑近我耳边说话时,嘴唇几乎擦过我的耳垂,那感觉……绝不是普通朋友该有的距离。

“朋友?”陈凛嗤笑一声,那笑声又冷又短促,像冰碴子刮过玻璃,“朋友需要贴这么近?

需要……”他眼神再次落在我耳垂下方,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需要搞这种小动作?

”“陈凛你够了!”周临往前站了半步,把我挡在身后半个身子,语气也带上了火气,

“晚晚跟谁在一起,做什么,轮得到你管?你谁啊?”“我谁?

”陈凛的目光越过周临的肩膀,钉子一样钉在我脸上,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

“姜晚,你告诉他,我是谁?”包厢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浪一阵阵涌出来,

混合着里面人鬼哭狼嚎的歌声,吵得我脑仁疼。走廊里偶尔有服务生推着酒水车经过,

好奇地瞥一眼我们这剑拔弩张的三人组,又匆匆低头走开。空气粘稠得让人窒息。我是谁?

我是那个和你一起在图书馆熬通宵赶论文,困得头一点一点往你肩上靠的人。

我是那个冬天手冷,你一边嫌弃一边把我冻僵的手揣进你大衣口袋的人。我是那个半夜发烧,

你翻墙出校门跑遍半个城给我买药的人。我是那个……和你暧昧了整整三年,

分享过无数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和触碰,却谁都没有勇气先开口说“在一起”的人。可这些话,

现在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周临挡在我身前的姿态,陈凛那咄咄逼人的眼神,

还有我自己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混乱和委屈,拧成了一股邪火。“他管不着!

”我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尖利,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赌气,“陈凛,

你是我什么人啊?你凭什么管我跟谁在一起?我跟周临就是朋友,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事了?

你少在这儿摆出一副抓奸的嘴脸!”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太冲,太伤人。

我看到陈凛眼底那点微弱的、挣扎的光,在我那句“你是我什么人”出口的瞬间,

彻底熄灭了。像被泼了一盆冰水,只剩下死寂的灰烬。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包厢里正好切了一首撕心裂肺的情歌,

歌手在吼着“为什么你要离开我”。这背景音此刻显得无比讽刺。陈凛没再看周临,

也没再看我。他的目光越过我们,投向走廊尽头那片模糊的黑暗,眼神空洞得可怕。

他点了点头,动作很慢,带着一种沉重的、被彻底抽干了力气的疲惫。“行。

”他只说了一个字,声音哑得厉害。然后,他转身就走。没有一丝犹豫,没有回头。

走廊里惨白的灯光把他挺直的背影拉得很长,投在光洁的地砖上,透着一股决绝的冷意。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一下,又一下,敲在我心上,越来越远。“陈凛!

”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他没停。背影消失在拐角,

像一滴水融进了黑暗里。“晚晚?”周临的手搭上我的肩膀,带着安抚的意味,“别理他,

他就这臭脾气,莫名其妙。”我猛地甩开他的手,动作大得自己都吓了一跳。

肩膀被他碰过的地方,残留的温度让我觉得格外不舒服,甚至有点恶心。

我脑子里全是陈凛最后那个眼神,空洞,死寂,还有转身时那决绝的背影。

“我……我去下洗手间。”我胡乱地丢下一句,几乎是落荒而逃,

朝着陈凛消失的那个拐角追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撞得肋骨生疼。

走廊拐过去是通往安全出口的楼梯间。我推开沉重的防火门,里面只有应急灯幽绿的光,

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空荡荡的,只有我急促的喘息声在回响。他走了。真的走了。

一种巨大的、冰冷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比刚才被他撞见时更甚。我扶着冰冷的楼梯扶手,

指尖都在发颤。刚才那股赌气的硬撑瞬间垮塌,只剩下茫然和一种尖锐的、说不出的痛。

“陈凛……”我对着空无一人的楼梯间,又低低地叫了一声,

声音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哽咽。回答我的,只有死寂。2那晚之后,我和陈凛之间,

彻底冷了。不是那种大吵大闹后的冷战,而是一种无声的、彻底的隔绝。像一堵厚厚的冰墙,

在我们之间无声无息地竖了起来。他不再给我发任何消息,

不再出现在我们常去的图书馆角落,甚至在学校食堂远远看见我,

也会立刻面无表情地调转方向。我试过给他发微信。第一次,是第二天早上,

我盯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很久,删删改改,最后只发过去一句:“昨晚……对不起,

我话说重了。”消息石沉大海。那个小小的灰色头像,安静得像一块墓碑。我不死心,

隔了两天,又发了一条:“我们谈谈好吗?就十分钟。”依旧没有回应。

对话框里只有我孤零零的两条消息,像被遗弃在荒原上的石子。我甚至去他宿舍楼下等过。

深秋的风已经很凉了,吹得我手脚冰冷。我站在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

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影,心里七上八下。等了快一个小时,终于看到他背着书包,

和两个室友一起从楼里走出来。他穿着件深灰色的连帽卫衣,帽子拉得很低,

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陈凛!”我鼓起勇气喊了一声,快步跑过去。

他脚步顿了一下,旁边的室友也停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看着我们。陈凛抬起头,

帽檐下的眼睛扫过我,那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没有任何波澜,

甚至没有一丝意外或者厌恶。就是纯粹的……陌生。“有事?”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听不出任何情绪。我被他这眼神和语气噎了一下,准备好的话全堵在喉咙里。

“我……我想跟你聊聊昨晚的事。”我艰难地说。“没什么好聊的。”他打断我,

语气干脆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你说得很清楚,我也听明白了。”他顿了顿,

目光掠过我的脸,又移开,看向远处,“以后,别来找我了。”说完,他不再看我,

对旁边的室友说了句“走吧”,径直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卷着几片枯黄的落叶。我僵在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他刚才的眼神,

比任何愤怒的指责都更让我心慌。那是一种彻底的、放弃了的平静。好像我这个人,

连同我们之间那三年模糊不清的时光,在他心里,已经彻底翻篇了。“晚晚?

”周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刻意的温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他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很自然地伸手想揽我的肩,“站这儿干嘛?风这么大,别冻着了。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躲开他的手,动作幅度很大,引得旁边路过的几个学生侧目。

周临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下去,眼神里掠过一丝阴郁。“别碰我!

”我几乎是低吼出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巨大的委屈和一种被抛弃的恐慌感瞬间淹没了我,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我死死咬着嘴唇,不让它们掉下来,转身就跑,把周临和他那错愕的表情远远甩在身后。

我跑回宿舍,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

宿舍里没人,安静得可怕。我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掏出来,屏幕亮起,

显示的却是周临的名字。“晚晚,别生气了。陈凛那种人,不值得你难过。晚上一起吃饭?

我知道新开了一家不错的日料。”我盯着那条信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不值得?那谁值得?

你吗?昨晚在KTV,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故意凑那么近……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我猛地按掉手机,

把它狠狠扔到床上。屏幕撞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眼泪终于决堤,汹涌地流下来,

无声地浸湿了膝盖上的布料。不是因为周临,也不是因为陈凛刚才的冷漠。是因为我自己。

因为那晚脱口而出的伤人话,因为这三年来自己摇摆不定的心,

因为此刻清晰得可怕的认知——我好像,真的把陈凛弄丢了。3日子像掺了沙子的水,

浑浊又磨人地往前淌。陈凛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连一点影子都没留下。

我像个丢了魂的人,上课走神,吃饭没滋味,晚上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脑子里全是那天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还有那句冰冷的“别来找我了”。周临倒是锲而不舍。

消息、电话、宿舍楼下“偶遇”,花样百出。他好像把那晚KTV的冲突当成了某种契机,

攻势更加明显。他确实很会哄人,带我去看新上映的文艺片,请我***致的餐厅,

送我包装漂亮的小礼物。他说话风趣,举止体贴,无可挑剔。可我心里那根弦,始终绷着,

无法放松。每次他靠近,我身体会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僵硬,后退。他试图牵我的手,

我会像被电到一样猛地抽开。他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深,带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探究,

让我浑身不自在。“晚晚,你还在想他?”一次在咖啡馆,周临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

状似不经意地问,目光却紧紧锁着我。我盯着窗外飘落的枯叶,没说话。想,怎么不想?

想得心口都发疼。可这话不能说。“他那种人,太较真,太死心眼。

”周临的语气带着点轻蔑,“一点小事就闹成这样,至于吗?感情里,谁没点过去?

谁没点选择?他这样,只能说明他幼稚,承受能力差。”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小事?选择?我脑子里闪过陈凛最后看我时那死寂的眼神。

那绝不是因为小事。“别说了。”我放下杯子,声音有点哑。周临笑了笑,

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他刚拿到的一个实习offer,语气轻松又带着炫耀。

我听着,心思却飘得很远。陈凛呢?他最近在忙什么?他……还好吗?

这种浑浑噩噩的状态持续了快一个月。直到那个周五的下午。手机在包里疯狂震动,

是个陌生号码。我正被周临拉着在市中心一个挺有名的艺术区看一个先锋画展。

展厅里光线昏暗,人不多,墙壁上挂着些扭曲抽象的线条和色块,看得人头晕。

周临兴致勃勃地给我讲解着什么“解构主义”、“后现代隐喻”,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只觉得那些扭曲的线条像一张张嘲讽的脸。震动声执着地响着。我抱歉地对周临示意了一下,

走到相对安静的展厅角落接起电话。“喂?”“请问是姜晚吗?

”电话那头是个陌生的中年女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掩饰不住的焦急。“我是,您哪位?

”“我是陈凛的妈妈!”女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

“小凛……小凛他妈妈……我……我快不行了!在市中心医院抢救!

她一直念着你的名字……小凛他……他电话打不通!你能不能……能不能快点过来?求你了!

”轰——像一道惊雷在脑子里炸开。我握着手机的手瞬间冰凉,指尖都在抖。陈凛的妈妈?

抢救?念着我的名字?陈凛电话打不通?“阿姨……阿姨您别急!在哪个医院?几楼?

我马上到!马上!”我语无伦次地问着,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市中心医院!急诊抢救室!三楼!快!快啊!”陈妈妈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好!

我马上!”我挂断电话,转身就往展厅外冲,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去医院!快!

“晚晚?怎么了?”周临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被我脸上惨白的颜色和惊慌失措的样子吓了一跳。“放开!”我用力甩开他的手,

声音尖利得自己都陌生,“陈凛妈妈出事了!在医院抢救!我要过去!”“什么?

”周临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现在?我们这画展还没看完呢,

而且这里离市中心医院挺远的,晚高峰马上开始了……”“我说我要去医院!

”我几乎是吼出来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放开我!

”周临被我吼得脸色一沉,手却没松:“姜晚,你冷静点!他妈妈出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凛自己不会去吗?用得着你这么火急火燎地赶过去?你以什么身份去?

”“你管我什么身份!”我彻底崩溃了,用尽全身力气挣脱他的手,

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一道红痕,“他电话打不通!他妈妈在叫我!你让开!”我不再看他,

也顾不上周围人投来的诧异目光,像疯了一样冲出展厅,冲下楼梯,冲到马路边。

晚高峰的车流已经开始拥堵,喇叭声此起彼伏。我站在路边,看着一辆辆疾驰而过的车,

急得浑身发抖,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打车!对,打车!我拼命地挥手,

一辆辆出租车亮着“空车”的灯,却都无视了我,呼啸而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每一秒都像刀子一样割在我心上。陈凛妈妈痛苦的样子,陈凛联系不上的焦急……我不敢想。

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号码。我颤抖着接起。“姜晚?你……你到了吗?

”陈妈妈的声音更加虚弱,带着绝望的哭音。“阿姨!我在打车!马上!您再等等!陈凛呢?

联系上了吗?”我急得语无伦次。

…阿姨怕是不行了……就想……就想看看你和小凛……”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痛苦的***,

还有仪器尖锐的鸣叫声。“阿姨您坚持住!我马上到!求您了!”我对着电话哭喊,

不顾一切地冲到马路中间,试图拦下一辆车。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一辆黑色轿车在我面前险险停住,司机探出头破口大骂:“找死啊!”我不管不顾,

扑到车窗边,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师傅!求求你!送我去市中心医院!急诊!

我给您双倍车钱!求求您了!救命啊!”司机被我吓到了,犹豫了一下,

还是打开了车门:“快上来!”我几乎是爬进车里的,连声说着谢谢。车子启动,

汇入拥堵的车流。我死死攥着手机,看着窗外缓慢移动的街景,每一秒都是煎熬。

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陈凛的号码,我一遍遍拨打,

听筒里传来的永远是那个冰冷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为什么关机?

他在哪里?他知不知道他妈妈……巨大的恐惧和自责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如果……如果陈凛的妈妈真的……而我却因为和周临看什么狗屁画展,

错过了……我甚至……甚至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就为了不被打扰,

能“专心”地听周临讲那些无聊的“艺术”!我猛地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在车厢里格外刺耳。司机从后视镜里惊愕地看了我一眼。“姑娘,

你……”“开快点!师傅!求您了!”我捂着脸,泣不成声。

车子终于挪到了市中心医院门口。我甩下一张钞票,连滚带爬地冲下车,朝着急诊大楼狂奔。

高跟鞋崴了一下,***脆踢掉鞋子,赤着脚在冰冷的地砖上奔跑,冲进电梯,

疯狂地按着三楼的按钮。电梯门一开,浓重的消毒水味和一种压抑的恐慌感扑面而来。

抢救室门口亮着刺眼的红灯。走廊里站着几个人,气氛凝重。我一眼就看到了陈凛。

他背对着我,站在抢救室紧闭的门前,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他穿着件单薄的黑色T恤,

肩膀绷得紧紧的,微微佝偻着。他妈妈的一个亲戚,一个头发花白的阿姨,正红着眼睛,

低声跟他说着什么。“陈凛!”我喘着粗气,赤着脚跑过去,声音嘶哑。他身体猛地一僵,

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悲伤,

甚至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他的眼睛,深得像两口枯井,

里面映着我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头发凌乱,满脸泪痕,赤着双脚,

裙子下摆还沾着奔跑时溅上的泥点。他看着我,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那眼神,

比KTV那晚的冰冷,比宿舍楼下的陌生,更让我感到一种灭顶的寒意。

那是一种……彻底的心死。仿佛我这个人,连同我此刻的焦急和眼泪,在他眼里,

都成了最可笑、最无谓的表演。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个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

脸色沉重地摇了摇头。走廊里瞬间爆发出压抑的哭声。陈凛的身体晃了一下,他猛地转过头,

看向医生,又看向那扇缓缓打开的门。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死寂的眼底,

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了,无声无息。我僵在原地,浑身冰冷,连血液都仿佛冻住了。

抢救室的红灯,像血一样刺眼。陈凛没有再看我一眼。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极其沉重地,

走向那扇门。我张了张嘴,想喊他,想解释,想说我打了车,

我拼命赶来了……可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浸透了冰水的棉花,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有眼泪,

无声地、汹涌地往下淌。他走到门口,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声音低哑得像是砂纸磨过,

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疲惫和……认命。“你没错。”他说,

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咀嚼这三个字的滋味,然后,极其缓慢地,补上了后半句,轻飘飘的,

却像重锤砸在我心上。“是我犯贱。”4陈凛那句“是我犯贱”,像一把淬了冰的钝刀子,

在我心口反复地割。抢救室外压抑的哭声,医生沉重的叹息,亲戚们悲痛的眼神,

最后走进抢救室时那挺直却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气的背影……这些画面在我脑子里反复回放,

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我像个游魂一样回到宿舍,赤着的脚被冻得麻木,

踩在冰冷的地砖上也没感觉。宿舍里依旧没人。我靠着门板滑坐到地上,抱着膝盖,

把脸埋进去,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不是冷,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恐惧和悔恨。

我害死了陈凛的妈妈吗?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绕着我,让我喘不过气。如果我没有调静音,

如果我没有跟周临去看那个该死的画展,如果我第一时间接到电话……是不是就能赶上?

是不是陈凛的妈妈就能……就能再看她儿子一眼?再看我一眼?巨大的负罪感几乎将我压垮。

我甚至不敢去想陈凛现在是什么样子。他妈妈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他爸爸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他妈妈一个人把他拉扯大。他曾经跟我说过,

他妈妈身体一直不太好,但很要强,从不肯在他面前表露半分。他最大的愿望,

就是快点毕业,赚钱,让他妈妈过上好日子。现在……什么都没了。因为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嗡嗡作响。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把它掏出来扔开。

屏幕上跳动着周临的名字。他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很多条信息。“晚晚,你到哪了?

没事吧?”“怎么不接电话?急死我了!”“画展这边结束了,你在医院吗?我过去找你?

”“姜晚!回个话!”我看着那些信息,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来。

我冲到洗手间,对着马桶干呕,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我恨周临。

如果不是他拉着我去看画展,如果不是他那些若有若无的暧昧和暗示……我更恨我自己。

恨自己的摇摆不定,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那晚在KTV口不择言的伤害,

恨自己今天为了所谓的“清净”调了静音!我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在屏幕上敲字,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恨意:“周临,滚!别再找我!

我永远不想再看见你!”发送。然后,拉黑。删除所有联系方式。动作一气呵成。

做完这一切,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瓷砖墙壁,大口喘着气。眼泪已经流干了,

只剩下眼眶***辣的疼。心里空了一个大洞,呼呼地往里灌着冷风。不行。我不能这样。

陈凛……陈凛现在是最需要人的时候。他只有一个人了。我得去找他。我得陪着他。

哪怕他恨我,打我,骂我,我也要在他身边。这个念头像黑暗里唯一的光,

支撑着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我洗了把脸,

看着镜子里那个双眼红肿、脸色惨白、狼狈不堪的自己,用力拍了拍脸颊。换掉脏了的裙子,

穿上厚实的衣服和鞋子。我要去找他。我知道他家的地址。以前他妈妈身体不舒服,

他赶回去照顾时,我给他点过外卖。那个老旧的、没有电梯的居民小区,六楼东户。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深秋的雨,冰冷刺骨,砸在脸上生疼。我没有伞,也顾不上找伞,

一头冲进了雨幕里。雨水瞬间打湿了头发和外套,冷意渗透进来,冻得我牙齿打颤。

但我感觉不到冷,心里那团火烧得我浑身滚烫,只有一个念头:找到他!

打车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区门口。雨更大了,瓢泼一般,天地间一片白茫茫的水汽。

路灯昏黄的光线在雨幕中晕染开,模糊不清。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跑进小区,单元门敞开着,

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我扶着冰冷的楼梯扶手,一步两级地往上爬,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混合着雨水和汗水,狼狈不堪。终于到了六楼。

东户那扇熟悉的、漆皮有些剥落的绿色铁门紧闭着。门缝里没有透出一点光。他不在家?

还是在里面,只是不想开灯?我站在门口,雨水顺着发梢和衣角往下滴,

在脚边积了一小滩水。冰冷的湿衣服贴在身上,寒意一阵阵袭来,我控制不住地开始发抖。

我抬手,犹豫了一下,还是用力敲了敲门。“陈凛!陈凛你在家吗?开门!是我,姜晚!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带着哭腔和急切。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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