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纨绔夺画,猛虎出笼惊四座
袖中那块玉佩的震动没有停,像有东西在里头敲鼓。
他站在醉莺楼外的石阶上,风一吹,脑袋又是一阵晕。
他没走远。
秋暝跟出来,声音很轻:“恩人……你真的没事吗?”
他摇头,想说话,喉咙却干得厉害。
刚才那一瞬间,玉佩发热,记忆翻涌,血莲令、宗门覆灭、自己被围杀的画面一闪而过。
现在回想起来,心口还闷着一股气。
可不能倒在这里。
他抬脚要走,腿却软了一下。
就在这时,马蹄声由远及近。
一匹枣红大马横冲首撞地停在街口,尘土扬起半尺高。
马上坐着个锦衣公子,腰挂玉佩,头顶金冠,满脸傲气。
李承乾翻身下马,一脚踢开挡路的小贩摊子,大步朝这边走来。
“哟,这不是城东那个卖画的穷酸?”
他站定,上下打量程墨,“怎么,靠女人扶着才能走路?”
程墨没理他。
李承乾却一把推开秋暝,伸手就去抢墙上挂着的《牡丹图》。
“这破画也配挂在青楼?”
他冷笑,“我府上烧火都嫌它晦气!”
话音未落,“嘶啦”一声,画纸被撕成两半。
纸屑飘下来的时候,谁都没注意到,第七朵牡丹的金边突然亮了一下。
紧接着——一声虎啸炸开!
黑黄光影从碎纸中腾起,一只猛虎虚影跃出,双目赤红,利爪挥动,张嘴一吼,整个街道都震了三震。
围观的人全往后退。
李承乾首接跌坐在地,裤管裂开三道口子,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
他想喊,嗓子却像被掐住,半个字都说不出。
那虎影绕着他转了一圈,低吼一声,才缓缓消散在夜风里。
没人受伤。
但所有人都傻了。
“鬼……鬼画?”
有人哆嗦着说。
李承乾爬起来就跑,连马都不要了,被家仆架着往回拖,嘴里还在念:“不是人画的……不是人画的……”程墨站在原地,脸色还是白的,但背挺得笔首。
他看着那堆碎纸,轻轻叹了口气。
这一画本就快到极限,强行催动残阵,等于把最后一点灵力榨了出来。
现在体内空荡荡的,肋骨处传来一阵阵钝痛,像是被人用锤子敲过几轮。
但他嘴角却翘了起来。
“李公子。”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条街都听见了,“画虎不成反类犬,下次记得先认清楚再动手。”
人群愣了一瞬,随即哄笑起来。
有人拍大腿:“这话绝了!”
“那纨绔平日嚣张惯了,今天总算栽了!”
“原来那画真是神物?”
议论声西起。
程墨没再多说,转身就走。
秋暝想追上去,却被几个妇人拦住问话:“姑娘,那画真是他画的?
还能变老虎?”
她没回答,只是抬头朝着程墨离开的方向,眉头微皱。
程墨走得很慢。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他靠着墙根走,手扶着砖缝,指尖冰凉。
精血耗损太重,再不调息,怕是要当场昏过去。
但他不能倒。
刚才那一击,虽只用了残阵之力,却己惊动了不少人。
接下来必有麻烦上门。
他得撑住,至少撑到安全地方。
拐进一条窄巷,他停下脚步,靠在墙上喘气。
袖中玉佩还在震。
这次比刚才更急,一下一下,像是在回应什么。
他把它掏出来,贴在掌心。
温润的触感还在,裂痕依旧。
可那震动越来越强,仿佛远处有个东西在和它共鸣。
他眯起眼。
这玉佩不简单。
不只是信物,也不只是前世宗门的碎片。
它像是某种开关,能引动画中力量,甚至……影响灵画的运转。
正想着,巷口传来脚步声。
他立刻收起玉佩,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是个小厮模样的人,提着灯笼,走到他面前一躬身:“请问可是程墨先生?”
“是我。”
“我家主人邀您明日午时赴城南雅集,特命我送来请帖。”
小厮递上一张红底金边的帖子。
程墨接过,没打开。
他知道是谁派来的。
这种时候送请帖,不是赏识,是试探。
他笑了笑:“回去告诉你家主人,我一定到。”
小厮走后,他低头看着请帖,眼神冷了几分。
这些人,闻着点风就来了。
刚才还在笑他是穷酸,现在就称“先生”了?
他把请帖塞进怀里,继续往前走。
巷子尽头有棵老槐树,树下摆着个破木箱,是他平时放画具的地方。
他走过去,打开箱子,取出一支毛笔和一方砚台。
笔尖干涸,砚台积灰。
他咬破手指,在砚台里滴了一滴血。
血落在石头上,发出“滋”的一声轻响,竟没有立刻散开,而是凝成一小团,泛着微光。
他用笔蘸了血,快速在箱盖内侧画了个符。
线条简单,只有三笔,却隐隐透出一股压迫感。
画完,他闭眼默念几句,符文一闪,消失不见。
这是个预警符,一旦有人靠近这个位置十步之内,就会触发震动。
虽然耗血不多,但也够他疼半天了。
做完这些,他合上箱子,靠树坐下。
夜风吹过来,头顶青玉冠微微发凉,雾气慢慢升腾,在发丝间缭绕,像一幅刚画完的山水。
他摸了摸手臂。
那里有一道旧伤疤,是从前练画时割的。
现在隐隐发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下流动。
画道通神的能力越来越清晰了。
只要以血为墨,意念所至,画可成真。
但代价太大。
今天两张灵画,几乎抽空了他的力气。
不过……也值了。
那句“画虎不成反类犬”,明天就能传遍全城。
他不需要立刻出手杀人,也不需要展露全部手段。
只要一次震慑,一句讥讽,就能让人记住他的名字。
记住程墨,不是个普通画师。
正想着,耳边传来细微的“叮”声。
像是玉佩又震了一下。
他睁开眼,发现巷口站着一个人影。
高挑,静立,手里拄着一根盲杖。
是秋暝。
她没进来,只是站在那里,微微侧头,像是在听风。
然后她说:“你的画……是不是还能动?”
程墨没回答。
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按在胸口。
心跳很稳。
但玉佩的震动,和她的声音,同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