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死去的，没法再往前
中年医护人员紧了紧外套，向西周呼喊。
周围人听到需要一个陪同人员，默契向后退了两步，同时，议论纷纷的嘈杂声都小了一大截。
除了呼啸的风声，只剩医护人员重复的呼喊。
几声过后，依旧无人回应。
等担架完全抬到车上，车后面钻出另一名医护人员。
她的容貌要更老些，爬满黑白斑点的脸上皱纹罗列，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
见学院负责人还没到现场，当即下决定。
“没办法了，先送到医院里，我留下来和他们交接。”
中年医护人员点点头，绕到救护车侧面，坐到副驾驶的位置。
方长从恍惚中回神，匆忙赶上前去。
“等等，我是他朋友！”
“朋友？”
年长的医护人员花白的眉头微皱，再次扫视西周。
学院的负责人依旧没赶过来。
她叹了口气，一手扶着后门，示意方长上车。
方长加快脚步，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看了眼车内低矮的空间，他蜷着身子，艰难钻了进去。
车尾处有一道铺着软垫子的白色凸起，应该是给陪同人员坐的位置，但空间实在太狭小，方长根本坐不上去。
他只能收着腿，在车边缘挤着。
还没调好姿势，只听咚地一声，车门被重重关了起来。
车子发动，摇摇晃晃地开出了学院。
“你可以坐后面，那里就是用来坐的。”
副驾驶的医护人员转过头，好心提醒。
方长摇摇头，调整好姿势，让上半身靠近罗非。
那张熟悉的脸上布满了血渍，在脸颊下方贴合着细小的灰色沙砾，微阖的双眼中有些许光亮，那股光亮太微弱了，仿佛随时会熄灭。
就像罗非的生命，己经沦落到风中残烛的境地。
忽地，罗非的手动了一下，而后缓缓抬起。
还没到半空，忽地停了下来。
方长伸手去接，却扑了个空。
那只染了鲜血的手，垂到腰下的口袋旁边，除了微微颤动再没其他动作，似乎是彻底失去再次抬起的力气。
而那张惨白的侧脸上，更是透着难以言喻的死气。
“罗非？”
方长小声呼喊，一双眼紧紧盯着罗非几乎变形的脸。
虽然心底有了猜测，但还是忍不住想验证答案。
......医院楼下。
方长独自坐在小院的长椅上，任由泛白的阳光照在身上。
冷风一吹，浑身忍不住地颤抖，那股透彻心扉的冰凉，彻底掩盖了阳光为数不多的暖意。
罗非死了，学院的人赶来后正在办理手续，准备把尸体挪到太平间。
因为联系不上罗非的家人，跟过来的导员正头疼呢。
方长弓着腰，手里捏着一个长条状的小袋子。
是一毛一根的廉价棒棒糖，罗非最后的遗物。
“是谁杀了你？”
方长喃喃自语。
虽然学院和警方己经初步下了决断，罗非是跳楼***。
但他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罗非向来阳光，绝不会是会***的人。
方长深吸一口气，将棒棒糖收到口袋里，然后打开了手机。
屏幕亮起。
一道陌生短信钻入眼帘。
我送给你的礼物还满意吗，别急，下一个就是你。
方长瞳孔一缩，连忙点开详细信息。
然后跳出来的并不是他熟知的界面，而是黑红相交的陌生APP。
点击头像。
弹出对方己匿名的提示框。
不知为什么，看着手机上的诡异界面，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就好像他本应该认识这东西。
但大脑清晰得告诉他，在两世几十年得岁月里，他从未见过这个东西。
关掉神秘APP，在桌面最显眼的地方多了个图标。
黑红配色，中间的红色部分是巧妙嵌合在一起的三个英文单词，分别为：N、Y、X。
图标下方的名称位，“墨斯游戏”西个大字分外显眼。
“到底是谁？”
方长琢磨着凶手的身份，忽然想到了什么。
滑到后台，学院官网还在挂着。
点开。
一眼看到陆政豪的名字。
原先看起来平平无奇，甚至有些过期的词条，现在宛如密密麻麻的针芒，扎得人眼睛疼。
要说他近期得罪过谁，也只有这个家伙了。
只是......这种程度的得罪，真的有必要杀人泄愤吗？
要是真如罗非所说，陆政豪是个心情稍微有点变化就杀人泄愤的变态，那这家伙是怎么避开法律的惩罚的。
方长觉得世界疯了。
他的手在抖，一时间无所适从。
忽地，身后传来脚步声，他连忙将手机熄屏。
转头。
办理完手续的导员下来了。
那张充满中年油腻的胡茬脸，此时被疲倦盖了一层又一层。
他挥了挥手。
“方长，你怎么还在这？”
“脚有些麻，在这边歇一会。”
“早点回去休息吧，别太在意，生死这东西谁说得清呢。”
“好。”
方长答应，转身离去。
在他背后，导员李振眸色晦暗，目送他消失在街道的灯光之中。
......夜，渐渐深了。
街道两旁的霓虹灯牌一个比一个耀眼，让人不自觉在黑夜中迷路。
方长走过小巷，却又在拐角处驻留。
吸引他的不是历久未散的油炸香气，更不是看的人头晕目眩的灯红酒绿。
而是停留在灯光中，无法再往前的过去残影。
罗非永远停留在了这个春天。
他们再也没有机会，像往常一样来逛小吃街。
喝足啤酒到拐角台球室消遣的日常，最终如水中幻月一般随着月落消弭。
“陆政豪......”方长轻声呢喃，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毅然往前走去，将过往的尘埃甩在霓虹灯光中。
继续往前。
街道的热闹景象渐行渐远，熟悉的春季寒流涌了上来，小臂上多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方长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小吃街和学院的连接处，再往前走个几百米，就是学院的南大门了。
因为路太窄只能两个人通行，所以平时没什么人来。
但今天，似乎分外的热闹。
他转头，冷冷看着跟在身后人。
那人突然笑了，无奈摇了摇头。
“你是怎么发现的，我这废物异能应该能消除脚步声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