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谋似雪纷纷落,谁解其中是与非。
---北凉城,边塞苦寒之地,却因是通往中原的咽喉,商旅不绝,倒也显出几分畸形的繁华。
午后, “忘尘轩”茶楼里,人声鼎沸。
三教九流汇聚于此,一碗粗茶,几碟花生,便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堂中高台之上,一袭青衫的说书先生轻抚醒木,并未立刻开言,他目光扫过台下众生相,似有无限感慨。
“诸位看官,今日不说前朝兴衰,不表才子佳人。”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嘈杂,“单表那北凉侯府里的一位混世魔王,镇北侯陆擎宇的独子——陆怀安!”
醒木落下,啪的一声脆响。
“且听贫道一首诗,为这故事开篇:骏马骄行踏落尘,鞭春色透北凉人。
可怜侯府深庭里,不识干戈不识贫。
话音未落,台下己是一片交头接耳。
镇北侯陆擎宇镇守边关二十载,威名赫赫,是北凉军民心中的定海神针。
可他那独子陆怀安,在这北凉城里,更是“声名远播”——乃是头一号的纨绔子弟,斗鸡走狗,挥金如土,眠花宿柳,无所不为。
说书人将众人反应尽收眼底,微微一笑,折扇轻摇,便开始娓娓道来。
他说那陆小侯爷如何为博红颜一笑而一掷千金,如何因一言不合便当街纵马砸了别家酒楼,桩桩件件,活灵活现,引得台下时而惊呼,时而哄笑,时而低声咒骂这膏粱子弟不堪造就。
与此同时,镇北侯府,气氛却与茶楼的热闹截然相反。
书房内,一身常服却难掩肃杀之气的陆擎宇看着眼前吊儿郎当的儿子,眼中是深深的疲惫与失望。
“收拾行装,明日一早,带着老黄,出府去。”
陆怀安正把玩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佩,闻言猛地抬头,俊朗却带着几分虚浮的脸上满是不敢置信:“爹?
您让我去哪儿?
京城?
还是江南?”
“不去京城,也不下江南。”
陆擎宇声音冷硬,“就去这北凉之地,去下面的村镇,去给我好好‘游学’,体察民情!
何时知了民生疾苦,何时再归!”
“爹!
这北凉苦寒之地,有什么好游的?
那些贱民……住口!”
陆擎宇一声怒喝,书房内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再多言半句,家法伺候!”
陆怀安梗着脖子,还想争辩,但看到父亲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厉色,终究没敢再开口,只是愤愤地行了个礼,甩袖而去。
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陆擎宇走到窗前,望着北凉城灰蒙蒙的天空,长长叹了口气。
他身后阴影处,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了一个人。
那人身形佝偻,穿着下人的粗布衣服,手里揣着个老旧旱烟袋,脸上沟壑纵横,一双眼睛却浑浊似睡非睡,正是马夫老黄。
“老黄,跟着他。
记住我的话,只观不助,非生死关头,绝不可出手。”
老黄默默地点了点头,吧嗒了一口旱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身影仿佛与阴影融为了一体。
次日清晨,陆怀安满腹怨气,只带了一个简单的行囊和沉默的老黄,骑上马,悻悻然地出了北凉城。
他回头望了望那高耸的城门楼,心中并无离愁,只有对这“流放”之旅的愤懑与不解。
他不知道,在他离开后不久,忘尘轩的说书人再次拍响了醒木。
(定场诗)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诸位,这混世魔王离了巢,是龙游浅水,还是虎落平阳?
他这一去,见的将是朱门酒肉,还是路边冻骨?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说书人端起茶碗,轻啜一口,目光仿佛穿透了茶楼的墙壁,落在了那渐行渐远的两个身影之上。
尘世的浪潮,己开始悄然涌动。
而他的故事,也刚刚翻开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