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了。
一声,两声,急促得像是催命。
陈默正窝在沙发里看电影,被这声音搅得心烦意乱。
他住的这个小区安保不错,很少有不速之客。
林月今天学校有晚课,还没回来。
会是谁?
陈默趿拉着拖鞋,透过猫眼往外看。
走廊的声控灯没亮,外面黑漆漆的,只隐约看到一个壮硕的男人轮廓,旁边似乎还有几个人影。
他心里咯噔一下,没敢开门。
“谁啊?”
“我!李伟!”门外的声音洪亮,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熟稔。
李伟?
陈*默*的脑子转了半天,才从记忆的角落里翻出这个名字。
十年了。
整整十年没见过的初中同学。
当年关系好像还行,在一个小镇上学,陈默成绩好,李伟爱打架,两个人居然也能混在一起。
后来陈默考上大学,离开了小镇,两人就断了联系。
他怎么会找来?
陈默犹豫着,还是把门打开了一道缝。
“陈默!你小子可以啊!住这么好的地方!”
李伟一张方脸盘子挤了进来,热情地捶了陈默一拳,力道大得让他差点后退。
他身后,一个面色蜡黄的女人抱着个七八岁的男孩,旁边还堆着三个巨大的蛇皮袋和两个行李箱。
全家出动。
“这是我老婆,王芳。这是我儿子,小宝。快,叫叔叔!”李伟拉过妻儿,语气里满是炫耀。
王芳扯出一个僵硬的笑。
那个叫小宝的男孩则躲在妈**身后,探出半个头,好奇又无礼地打量着屋里的一切。
陈默彻底懵了。
这阵仗,不像是路过看看。
“你们这是……旅游?”他干巴巴地问。
“旅什么游!”李伟一屁股挤进门,自顾自地换上陈*默*的拖鞋,“来办大事的!我在这边搞了个大项目,以后咱们兄弟就在一个城市奋斗了!”
他一边说,一边指挥着王芳把行李往里拖。
客厅的地板瞬间被行李占了一半。
“这几天就先在你这儿凑合一下,不介意吧,老同学?”李伟环顾四周,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你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也怪浪费的。”
陈默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一个人住?
他想解释自己不是一个人,林月马上就回来了。
可话到嘴边,又被李伟的热情堵了回去。
“那哪能介意!来,快坐!”李伟反客为主,把陈默按在沙发上,“小宝,别乱跑!把你陈叔叔家东西碰坏了!”
嘴上说着,眼睛却在放任。
那个叫小宝的男孩已经挣脱了母亲的手,像只猴子一样在客厅里窜来窜去,小手在电视、茶几、书架上挨个摸过去,留下一串串脏手印。
王芳只是象征性地喊了两声,就由他去了。
她的目光则在挑剔地扫视着装修和家具,嘴角撇着,像是在无声地评价。
一种强烈的不适感攫住了陈默。
这不是拜访。
这是入侵。
“那个……李伟,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带你们出去吃点?”陈默试图夺回主动权。
“出去吃多浪费钱!”李伟一挥手,“你家没米吗?随便下点面条就行!我们不挑!”
王芳立刻附和:“对对,我们带了老家的特产,有腊肉,一会儿给你炒一盘,保准你爱吃!”
说着,她就要去解开一个蛇皮袋。
陈默感觉自己的头要炸了。
他家的厨房,林月有轻微的洁癖,连他用完没及时清理都会被念叨。
让王芳进去……
他简直不敢想那个画面。
“别别!嫂子你歇着,我来!”陈默赶紧拦住,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进了厨房。
他需要冷静一下。
这叫什么事?
十年不见的同学,一个电话都没有,直接带着全家老小和全部家当堵在你家门口。
说是暂住,看这架势,分明是打算长住了。
拒绝吗?
怎么开口?
说自己家地方小,不方便?可他们已经看到了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
说老婆会不高兴?那不是显得自己怕老婆,没面子吗?
陈默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从小就好面子,尤其是在这些老同学面前,总想维持一个混得不错的形象。
李伟一口一个“老同学”,一口一个“兄弟”,把情分抬得高高的,他要是拒绝,倒显得自己小气、无情无义了。
客厅里,李伟的大嗓门还在继续。
“……想当年,要不是我罩着你,你早被隔壁班那小子给揍了!你还记得不?”
“你小子现在出息了,可不能忘了我们这些穷哥们啊!”
陈*默*在厨房里听着,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罩着我?
明明是李伟打了人,拉着他一起被老师罚站。
这些陈年旧事,如今都成了他邀功的资本。
几碗面条很快煮好了。
端上桌,李伟一家人狼吞虎咽,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小宝更是直接用手抓着面条往嘴里塞,吃得满脸都是。
陈默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看着自己精心打理的家,正在一点点被这家人侵蚀,心里堵得发慌。
就在这时,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
林月回来了。
她提着教案,一脸疲惫地走进玄关,在看到客厅里的景象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女人。
一个陌生男人光着膀子,正把脚翘在茶几上剔牙。
一个小男孩正试图爬上电视柜。
地上,是三个巨大的蛇皮袋。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腊肉和汗水混合的奇怪味道。
林月的脸上血色尽失。
“老婆,你回来啦!”陈默赶紧起身,表情尴尬得像哭。
李伟也站了起来,赤裸的上身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他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
“这就是嫂子吧!长得真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