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语和他分手后的第五年。我们在警局门口偶然遇见。他来为失控的病人做笔录，
我作为心理顾问来协助调查。片刻的死寂后，他还是先开了口。
韩凌风沙哑地问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我也客气地回答，专业对口，一切都好。分别之际，
他忽然叫住我。“清浅，你和之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我轻笑，没有回答。
其实没什么不一样的。我只是，不再需要拯救任何人了，包括他。1我刚从市局会议室出来，
手机震动。是陈教授的信息。清浅，来一趟档案室，协助柳依依的心理评估。柳依依。
这个名字像一根扎在皮肉里的刺，五年了。我回了个“收到”，脚步没停。
档案室在三楼尽头。走廊被清空了，只剩下几个警察守在门口。一个熟悉的背影正对着我，
在门口焦躁地来回踱步。是韩凌风。他猛地转身，我们四目相对。他看起来很憔悴，
眼底全是乌青。看到我的瞬间，他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别开了视线。
一个年轻警察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顾老师，您可算来了！”他叫江驰，
我见过照片，韩凌风的下属。他飞快地将一份报告塞进我手里：“这是柳依依的最新评估，
情况很不好。”我接过报告，快速扫了一眼。边缘型人格障碍，伴随表演型特征。
简单来说，就是情绪极度不稳定，容易做出极端行为。近期应激反应剧烈，
有伤人或自伤倾向。每一个字，都和五年前的诊断如出一辙。韩凌风走了过来。“顾老师，
这次……恐怕只有你能介入了。”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我合上报告，抬眼看他。“韩队长，我需要了解柳依依近期与您的所有互动细节。
”我的声音很平静，公事公办。他愣住了。“时间有限。”我说，“病人状态危急，
我必须掌握全部信息才能评估。”他终于开始讲述，声音越来越低。我盯着手里的报告，
脑子里却浮现出五年前的画面。同样的档案室，同样的评估报告。只是那时候，
被评估的人是我。“啊——！”档案室里传来尖叫，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声音。
韩凌风脸色煞白，本能地冲向门口。我却异常冷静，接过江驰递来的专业设备，
开始进行远程语音疏导。“柳依依，听我说……”回到工作室，天已经黑透。
江驰居然跟了过来，站在门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忍住：“顾老师，
您是怎么做到……对韩队那样的大人物，那么冷静的？”韩队？大人物？我给他泡了杯茶，
热气升腾起来。我淡淡地开口。“因为，我是那个五年前被他亲手举报的无良医生。
”“说我‘因爱生妒’，‘骚扰病人’。”“最后，被吊销了执照。”2江驰的笔掉在地上。
他盯着我，嘴巴张了又合。“顾老师，您……”“我第一次见到韩凌风，
是在东城区的巷子里。”“他跟四五个混混打架，满身是血。”“我上前劝架，
被他推倒在地。”破旧的巷子，垃圾桶翻倒在地。韩凌风蹲下来看我，眼里全是戒备。
“我把他带回家，处理伤口。”“他一句话不说。”“后来我才知道，他爸妈离婚，
谁都不要他。”“他住在废弃仓库里，靠偷靠抢活着。”江驰听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了。韩凌风坐在我家沙发上，手攥着衣角。他看着桌上的饭菜，
不肯动筷子。“你想要什么？”我笑了。“我只是不想看着一个孩子饿死。”那之后，
我开始资助他。报补习班，买书，陪他做题。他很聪明，只是从来没人教。一年后，
成绩从倒数变成年级前十。三年后，考上警校。“考上警校那天，他在我面前跪下。
”我端起杯子，水已经彻底凉了。“他说，清浅，没有你我早就死了。”“他说，
我这条命是你给的，我会用一生来保护你。”“他说，等我毕业了，我就娶你。”“后来呢？
”“后来他毕业了，我们在一起了。”警队的人都说我们是神仙眷侣。他是拼命三郎，
每次出任务冲在最前面。我是他的后方，给他做心理疏导，帮他分析案情。那时候的日子，
真的很好。“后来我接手了一个病人。”“柳依依。”江驰的呼吸停了。
“她有严重的被抛弃创伤，童年时期被父母反复送养又要回来。”我闭上眼。
那天的画面太清晰了。“有一天韩凌风来接我下班，看到了正在哭的柳依依。
”柳依依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双手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韩凌风停下脚步，看了她一眼。
“她是你的病人？”我点头。“看起来很痛苦。”我没回答，拉着他往外走。可从那天起，
一切都变了。“你知道一个拯救者故事最怕什么？”江驰摇头。“最怕的，
就是出现一个更需要被拯救的人。”“柳依依比我更弱，更痛苦，更需要保护。
”“而韩凌风，他需要一个可以让他感受到自己强大的人。”“不是我这种资助过他，
帮助过他，让他永远抬不起头的人。”江驰的眼睛红了。“江驰，记住一件事。”“什么？
”“永远不要为了证明自己，去伤害爱你的人。”我走回桌前，拿起那份报告。
“那是最愚蠢，也是最可耻的事。”3那是五年前的一个下午。柳依依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韩凌风的手机响了三次,他都没接。第四次,我看不下去了。“接吧。
”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划开了屏幕。电话那头传来柳依依细弱的哭声。
“韩警官,我好害怕……我真的觉得自己要疯了……”韩凌风的眉头皱了起来。
挂断电话后,他问我：“你今天对柳依依说了什么?”“病人隐私。”他愣了一下。
“清浅,我只是想了解情况。”“你不是她的家属,我没有义务告诉你。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我是担心她。”“我知道。”“但我是医生,我有我的原则。
”他没再说话。那天晚上,他破天荒地没有留下来过夜。第二天,柳依依又打来了。
这次,她直接哭着说,我在逼她回忆最痛苦的过去,她受不了了。韩凌风放下手机,看着我。
“清浅,你真的在逼她吗?”“这是治疗的必要步骤。
”“可她说你很凶,说你对她没有耐心。”我放下手里的病历,看着他。
没有,我只是……”“你只是什么?觉得我嫉妒她?觉得我故意刁难她?”他的脸白了一下。
“我没这么说。”“但你就是这么想的。”我站起来,拿起包。
“如果你不信任我,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他拉住我的手。“清浅,别这样。
”我甩开他。三天后,韩凌风打来电话,语气很急。
“清浅,柳依依在你家楼下割腕了,我正在送她去医院。
”“她说是你刺激她的,说你今天在咨询的时候说了很重的话。”我闭上眼。
今天的咨询,我只是告诉她,她需要学会面对痛苦,而不是逃避。这是治疗的常规流程。
但我知道,无论我怎么解释,韩凌风都不会信了。
医院里,柳依依躺在病床上,手腕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韩凌风坐在她旁边,眼睛通红。
我走进病房,柳依依看到我,身体猛地往后缩。“别过来,别过来!”“清浅,你先出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他挡在柳依依面前，像是在保护她。我转身离开。韩凌风追了出来。
他站在我面前,语气很冷。“清浅,你今天到底对柳依依说了什么?”“我说了,病人隐私。
”“她都割腕了!你还在跟我讲隐私?!”他的声音很大,走廊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韩凌风,你冷静一点。”“我怎么冷静?她差点死了!”我看着他。
“你不信我。
”“职业道德?你把病人逼成这样,还跟我谈职业道德?!”他指着病房的方向,眼睛通红。
“清浅,你是个医生,我希望你不要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我站在那里，忽然觉得很累。
原来在他眼里，我从来都不值得信任。我转身就走。他在身后喊我。我没有回头。
第二天,柳依依出院了。她来找我。跪在我诊所门口。
“顾医生,求求你,成全我和韩警官吧。”她跪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周围的人停下脚步，指指点点。
“我知道你对韩警官很好,但他和我才是同类,我们更懂彼此。
”“你那么优秀,那么厉害,你不需要他。但我需要,我真的需要。”“求你了,放过他吧。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
“原来是小三求正宫放手……”“这年头小三都这么嚣张了吗……”我听着那些声音。
忽然笑了。这场战争,我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4我把材料整理好，
准备向医院伦理委员会申诉。这是最专业的处理方式。我要求更换柳依依的医生，
并附上详细的说明。我以为这样就能结束这场闹剧。可我没想到，韩凌风会先我一步。
第二天，伦理委员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顾医生，我们收到了一份关于你的调查报告。
"我愣住了。"什么报告？""韩队长提交的，关于你对病人柳依依的不当治疗。
"我的手开始发抖。挂断电话后，我站在窗前，脑子一片空白。听证会在三天后召开。
我坐在被告席上，看着韩凌风走进来。他穿着警服，腰杆挺直。他看了我一眼，
然后移开了视线。主持人问他："韩队长，请陈述你所了解的情况。"我听到韩凌风的声音，
冷静，克制，充满了专业性。“顾医生在治疗柳依依的过程中，多次表现出情绪化倾向。
”“她对病人使用了过激的治疗手段。”“根据柳依依的陈述，
顾医生曾在咨询中对她进行人身攻击。”我猛地站起来。“这不是事实！”主席示意我坐下。
韩凌风继续说：“我这里有柳依依的口供录音，
以及顾医生过去给我做心理疏导时的部分笔记。”他把一叠材料递上去。我看到那些笔记，
那些我曾经为了帮他走出阴影，记录下的每一个细节。被他断章取义，
拼凑成了我“精神不稳定”的证据。“顾医生的家族有精神疾病史倾向，
这可能影响了她的职业判断。”我的脑子嗡嗡作响。家族精神病史？他在说什么？
我妈只是更年期情绪不好，我爸只是工作压力大失眠过。这些都被他扭曲成了精神病史。
我坐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柳依依被带了进来。她穿着病号服，脸色苍白。"柳小姐，
请你陈述事实。"柳依依的眼泪掉了下来。“我真的很害怕顾医生，
她总是用很凶的语气对我说话。”“她说我是个废物，说我永远走不出过去。”“她还说，
韩警官根本不喜欢我，我只是在自作多情。”她哭得很伤心，很真实。
台下的人开始窃窃私语。我的导师陈教授站了起来。"主席，我要求发言。
""顾清浅是我最优秀的学生，她的专业能力毋庸置疑。""柳依依的病情复杂，
治疗过程中出现应激反应是正常的。"陈教授的声音很大，但没有人听。主持人敲了敲桌子。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证据确凿。"证据。那些被篡改的笔记。那些被引导的口供。
那些被扭曲的事实。全都变成了证据。主持人宣读了结果。"经过调查，
顾清浅医生在治疗过程中存在严重的职业道德问题。""即日起，吊销其心理医生执照。
""建议接受心理治疗。"我听着那些话，脑子一片空白。我的人生，我的信念，
我引以为傲的一切。瞬间崩塌。散会后，韩凌风走到我面前。“清浅，我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他说：“你太累了，你需要休息。”“你先停一下，好好照顾自己。
”看着这个我一手扶持起来的男人。我笑了。原来"为你好"可以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我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清浅，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重新开始，好吗？
"我没有回头。我走出医院，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没有人知道，
我刚刚失去了一切。我站在路边，掏出手机。屏幕上是陈教授发来的消息。"清浅，别怕，
老师在。"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5江驰的眼睛红得吓人。他站起来，椅子被他踹翻，
砸在地上。“韩队他……他怎么能这么做？！”我没接话。过去的事，说再多都没意义。
江驰盯着我，嘴唇动了几下，最后什么都没说。他走的时候，门关得很轻。第二天上午，
工作室的门被敲响。我以为是预约的客户。开门，韩凌风站在外面。他瘦了很多，
眼底全是乌青。“顾老师，我能进来吗？”他的语气很客气，客气得像个陌生人。
我侧身让开。他进来，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放在桌上。“清浅……不，顾老师，
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柳依依她……她病情加重了，我控制不住了。”他说这话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