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我穿成了1980年代穷山村里的傻妞。
看着漏雨的土房和饿得面黄肌瘦的弟妹，我撸起袖子卖茶叶蛋。
从一天三毛到月入过百，我成了全县第一个万元户。
隔壁村那个被打成不良分子的男人，总在深夜敲响我的门。
“这是你要的工业券，还有上海带来的雪花膏。”
我将他抵在墙边：“陆知青，你帮我，是想要什么报酬？”
他反手扣住我的腕子，声音低沉：“要你，和我一起考大学。”
林晚星是被饿醒的。
胃里像揣着一团火，烧得她心慌，喉咙眼都冒着酸水。
西下里黑黢黢的，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铺着一层薄薄的、带着潮气和霉味的稻草。
破了个大洞的窗户用塑料布勉强糊着，风一吹，就发出“呼啦呼啦”的哀鸣，几缕惨淡的月光漏进来，照出泥土墙壁上斑驳的痕迹。
这不是她的公寓。
记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猛地冲进脑海——原主也叫林晚星，十八岁，红旗公社山咀子生产队老林家的二闺女。
前几天抢收稻谷时中了暑，一头栽进水田里，再醒来，壳子里就换成了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
“二姐……你醒啦？”
旁边一个细弱得像小猫似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怯怯的欢喜。
林晚星侧过头，借着月光，看见挨着她睡的小女孩，顶多六七岁，瘦得脱了形，显得一双眼睛格外大，此刻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这是她的三妹，招娣。
再过去一点，还有个更小的身影蜷缩着，是西弟狗娃。
她心里猛地一抽。
上辈子她是个美食博主，虽说工作辛苦，但何曾真正挨过饿？
见过最穷困的景象，也不过是纪录片里的画面。
如今，这挨饿受冻的日子，真真切切地砸到了自己头上。
“嗯，醒了。”
她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声，挣扎着想坐起来，浑身却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屋外传来压低了的争吵声，是原主的母亲王大娘和嫂子。
“……就剩最后一把玉米面了，是给爹熬糊糊的！
你全拿去给那死丫头煮了，爹怎么办？
她一个傻丫头片子，死了干净！”
嫂子李菜花的嗓门又尖又利。
“你闭嘴！
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要不是她爹去得早，咱家能落到这步田地？
但凡有点办法，我能让她烧了三天连口米汤都喝不上？”
王大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强忍着，透着一股绝望的疲惫。
林晚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弥漫着贫穷和绝望的味道。
她知道，这个家，是真的山穷水尽了。
顶梁柱的父亲去年修水库被塌方砸死了，大哥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挣的工分勉强糊口，嫂子又是个刻薄自私的。
母亲身体不好，下面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弟妹。
原主性子懦弱，被人叫“傻妞”，是整个生产队都知道的笑话。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林晚星，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认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晚星就硬撑着爬了起来。
她走到院子里那口破了一半的水缸前，借着水面模糊的倒影，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枯黄的头发，瘦削的脸颊，脸色蜡黄，唯有一双眼睛，因为里面住进了一个崭新的灵魂，而透出几分与这具身体格格不入的亮光。
厨房里，母亲正对着空荡荡的米缸发呆，眼角还挂着泪痕。
林晚星走过去，轻声说：“妈，别愁了，我有办法。”
王大娘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她，更是惊疑：“星星，你……你说啥胡话呢？
你能有啥办法？”
“总之饿不死。”
林晚星没有多解释，目光在简陋的厨房里扫视。
角落的瓦罐里，还有小半罐粗盐。
屋檐下挂着几串干辣椒和蒜头。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启动资金几乎是零。
但机会，或许就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她记得，红旗公社每隔五天有一次大集，附近村子的人都会去赶集。
集市上肯定有卖吃的，但无非是些馒头、烧饼之类，干巴巴的，没什么滋味。
如果能做点味道特别、成本又低的小吃……茶叶蛋！
这玩意儿成本低，做法简单，香味却能飘出老远，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绝对是诱人的稀罕物！
鸡蛋家里没有，但可以先去借，或者……她目光落在了自己枕头底下，那包着几块碎花布的小包袱上，里面是原主唯一一件没打补丁的旧褂子。
当掉它！
林晚星是个行动派，一旦有了目标，执行力强得惊人。
她借口说出去透透气，揣着那件旧褂子，走了十几里山路，到了隔壁公社的集市上，找了个旧衣摊，好说歹说，换回了八毛钱。
捏着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她像是捏着全部的希望。
她用六毛钱买了二十个鸡蛋，又用剩下的钱，称了最便宜的茶叶末，买了一小包花椒，几颗八角，一小块桂皮。
盐家里有，酱油买不起，但有了这些，基本的卤味就有了。
回到家，她避开嫂子刻薄的目光，在自家屋后头的简易灶棚里忙活起来。
洗蛋、煮熟、敲裂蛋壳，然后将有限的香料和茶叶末放进锅里，加盐加水，慢慢地煮。
随着小火咕嘟咕嘟地炖煮，一股混合着茶香、料香和蛋香的独特气味，渐渐弥漫开来，飘出了灶棚，飘过了低矮的土墙。
第一个被吸引来的，是邻居家馋嘴的小子，扒着墙头使劲嗅鼻子：“晚星姐，你家煮啥呢？
咋这么香咧？”
林晚星心里有了底。
她捞出一个茶叶蛋，剥开一半，深褐色的纹路印在蛋白上，香气扑鼻。
她递给那小子：“尝尝，姐做的茶叶蛋。”
小子三口两口就吞了下去，眼睛瞪得溜圆：“香！
真香！
比白水煮蛋好吃一百倍！”
消息像长了翅膀。
第一天赶集，林晚星用破篮子提着二十个茶叶蛋去了，定价三分钱一个。
一开始无人问津，她就干脆把一个茶叶蛋剥开，放在干净的树叶上，那诱人的色泽和香气，就是最好的广告。
快到散集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尝了一个，然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二十个茶叶蛋，不到一个时辰，卖得精光。
净赚六毛钱！
捏着这六毛钱，林晚星的手心都在出汗。
这不是六毛钱，这是希望，是走出泥潭的第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煮蛋，然后走村串巷，或者去公社、厂矿门口叫卖。
她从一天卖二十个，到五十个，再到一百个。
味道好，价钱公道，她的茶叶蛋渐渐有了名气。
她不再满足于只卖茶叶蛋，又开始琢磨着加入豆干、海带结一起卤，虽然成本高些，但利润也更可观。
一个月下来，她竟然攒下了一百多块钱！
当她将厚厚一叠零票子塞到母亲手里时，王大娘的手抖得厉害，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星星……这……这真是你赚的？”
“嗯，妈，以后咱家日子会越来越好。”
林晚星看着母亲脸上久违的笑容，看着弟妹因为每天能多吃一口而渐渐红润起来的小脸，觉得一切辛苦都值了。
她成了红旗公社乃至整个县里的名人。
以前人人嘲笑的“林傻妞”，如今是赫赫有名的“茶叶蛋西施”，是全县第一个靠自己双手月入过百的年轻姑娘！
闲言碎语从未断过，有说她投机倒把的，有说她不知检点的，但她一概不理。
活下去，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日子在忙碌和逐渐好转的期盼中滑过。
这天晚上，林晚星盘完账，将藏钱的铁皮盒子小心塞进炕洞深处，刚吹了煤油灯躺下，就听见院墙那边传来几声极轻、极有规律的叩击声。
咚，咚咚。
她的心猛地一跳。
来了。
她披上衣服，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
月光下，墙根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影，很高，身形挺拔，即使穿着打补丁的旧蓝布衫，也难掩那份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清冷气质。
是隔壁陆家坳村的知青，陆止戈。
一个来历成谜，被打成了“不良分子”，下放到这里改造的男人。
村里人都避着他，唯独林晚星，因为一次他悄悄帮她赶走了想占便宜的二流子，而和他有了些隐秘的交集。
他识字，有门路，能弄到一些紧俏的票据和东西，林晚星做生意需要周转，便时常找他帮忙兑换些票证。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你要的工业券，还有这个——上次你说皂角洗头涩，这是上海带来的雪花膏，洗完头抹点，头发顺。”
林晚星接过，布包还带着他胸膛的体温，一股极淡的、类似墨水和皂角的清冽气息钻入鼻尖。
雪花膏？
在这个吃饱饭都难的年代，这简首是奢侈品。
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抬头，借着月光看向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她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想戳破这层心照不宣的窗户纸。
她上前一步，将他抵在冰冷的土墙上，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带着几分故意挑衅的意味，呵气如兰：“陆知青，三更半夜，次次帮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报酬？”
她以为他会躲闪，会窘迫。
然而没有。
男人身形未动，反而在黑暗中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很烫，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那双在夜色里也亮得惊人的眼睛，首首地锁住她。
“林晚星。”
他叫她的全名，声音低沉而坚定，像一块石头投入她心湖，“我要你，和我一起，复习考大学。”
林晚星猛地怔住，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考……大学？
恢复高考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早己在无数知青和年轻人心中激起了涟漪。
可她，一个曾经的“傻妞”，一个现在只知道埋头赚钱的个体户，从未敢想过。
陆止戈看着她震惊的表情，手指微微收紧，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很聪明，比所有人都聪明。
你不该一辈子困在这个山沟里，只卖茶叶蛋。”
“外面的世界很大，林晚星，我们一起考出去。”
看着漏雨的土房和饿得面黄肌瘦的弟妹，我撸起袖子卖茶叶蛋。
从一天三毛到月入过百，我成了全县第一个万元户。
隔壁村那个被打成不良分子的男人，总在深夜敲响我的门。
“这是你要的工业券，还有上海带来的雪花膏。”
我将他抵在墙边：“陆知青，你帮我，是想要什么报酬？”
他反手扣住我的腕子，声音低沉：“要你，和我一起考大学。”
林晚星是被饿醒的。
胃里像揣着一团火，烧得她心慌，喉咙眼都冒着酸水。
西下里黑黢黢的，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铺着一层薄薄的、带着潮气和霉味的稻草。
破了个大洞的窗户用塑料布勉强糊着，风一吹，就发出“呼啦呼啦”的哀鸣，几缕惨淡的月光漏进来，照出泥土墙壁上斑驳的痕迹。
这不是她的公寓。
记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猛地冲进脑海——原主也叫林晚星，十八岁，红旗公社山咀子生产队老林家的二闺女。
前几天抢收稻谷时中了暑，一头栽进水田里，再醒来，壳子里就换成了她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
“二姐……你醒啦？”
旁边一个细弱得像小猫似的声音响起，带着点怯怯的欢喜。
林晚星侧过头，借着月光，看见挨着她睡的小女孩，顶多六七岁，瘦得脱了形，显得一双眼睛格外大，此刻正眼巴巴地望着她。
这是她的三妹，招娣。
再过去一点，还有个更小的身影蜷缩着，是西弟狗娃。
她心里猛地一抽。
上辈子她是个美食博主，虽说工作辛苦，但何曾真正挨过饿？
见过最穷困的景象，也不过是纪录片里的画面。
如今，这挨饿受冻的日子，真真切切地砸到了自己头上。
“嗯，醒了。”
她声音沙哑地应了一声，挣扎着想坐起来，浑身却软得没有一丝力气。
屋外传来压低了的争吵声，是原主的母亲王大娘和嫂子。
“……就剩最后一把玉米面了，是给爹熬糊糊的！
你全拿去给那死丫头煮了，爹怎么办？
她一个傻丫头片子，死了干净！”
嫂子李菜花的嗓门又尖又利。
“你闭嘴！
她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
要不是她爹去得早，咱家能落到这步田地？
但凡有点办法，我能让她烧了三天连口米汤都喝不上？”
王大娘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强忍着，透着一股绝望的疲惫。
林晚星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弥漫着贫穷和绝望的味道。
她知道，这个家，是真的山穷水尽了。
顶梁柱的父亲去年修水库被塌方砸死了，大哥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挣的工分勉强糊口，嫂子又是个刻薄自私的。
母亲身体不好，下面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弟妹。
原主性子懦弱，被人叫“傻妞”，是整个生产队都知道的笑话。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林晚星，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认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林晚星就硬撑着爬了起来。
她走到院子里那口破了一半的水缸前，借着水面模糊的倒影，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模样——枯黄的头发，瘦削的脸颊，脸色蜡黄，唯有一双眼睛，因为里面住进了一个崭新的灵魂，而透出几分与这具身体格格不入的亮光。
厨房里，母亲正对着空荡荡的米缸发呆，眼角还挂着泪痕。
林晚星走过去，轻声说：“妈，别愁了，我有办法。”
王大娘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她，更是惊疑：“星星，你……你说啥胡话呢？
你能有啥办法？”
“总之饿不死。”
林晚星没有多解释，目光在简陋的厨房里扫视。
角落的瓦罐里，还有小半罐粗盐。
屋檐下挂着几串干辣椒和蒜头。
她心里飞快地盘算着。
启动资金几乎是零。
但机会，或许就藏在最不起眼的地方。
她记得，红旗公社每隔五天有一次大集，附近村子的人都会去赶集。
集市上肯定有卖吃的，但无非是些馒头、烧饼之类，干巴巴的，没什么滋味。
如果能做点味道特别、成本又低的小吃……茶叶蛋！
这玩意儿成本低，做法简单，香味却能飘出老远，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绝对是诱人的稀罕物！
鸡蛋家里没有，但可以先去借，或者……她目光落在了自己枕头底下，那包着几块碎花布的小包袱上，里面是原主唯一一件没打补丁的旧褂子。
当掉它！
林晚星是个行动派，一旦有了目标，执行力强得惊人。
她借口说出去透透气，揣着那件旧褂子，走了十几里山路，到了隔壁公社的集市上，找了个旧衣摊，好说歹说，换回了八毛钱。
捏着那几张皱巴巴的毛票，她像是捏着全部的希望。
她用六毛钱买了二十个鸡蛋，又用剩下的钱，称了最便宜的茶叶末，买了一小包花椒，几颗八角，一小块桂皮。
盐家里有，酱油买不起，但有了这些，基本的卤味就有了。
回到家，她避开嫂子刻薄的目光，在自家屋后头的简易灶棚里忙活起来。
洗蛋、煮熟、敲裂蛋壳，然后将有限的香料和茶叶末放进锅里，加盐加水，慢慢地煮。
随着小火咕嘟咕嘟地炖煮，一股混合着茶香、料香和蛋香的独特气味，渐渐弥漫开来，飘出了灶棚，飘过了低矮的土墙。
第一个被吸引来的，是邻居家馋嘴的小子，扒着墙头使劲嗅鼻子：“晚星姐，你家煮啥呢？
咋这么香咧？”
林晚星心里有了底。
她捞出一个茶叶蛋，剥开一半，深褐色的纹路印在蛋白上，香气扑鼻。
她递给那小子：“尝尝，姐做的茶叶蛋。”
小子三口两口就吞了下去，眼睛瞪得溜圆：“香！
真香！
比白水煮蛋好吃一百倍！”
消息像长了翅膀。
第一天赶集，林晚星用破篮子提着二十个茶叶蛋去了，定价三分钱一个。
一开始无人问津，她就干脆把一个茶叶蛋剥开，放在干净的树叶上，那诱人的色泽和香气，就是最好的广告。
快到散集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尝了一个，然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二十个茶叶蛋，不到一个时辰，卖得精光。
净赚六毛钱！
捏着这六毛钱，林晚星的手心都在出汗。
这不是六毛钱，这是希望，是走出泥潭的第一步！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煮蛋，然后走村串巷，或者去公社、厂矿门口叫卖。
她从一天卖二十个，到五十个，再到一百个。
味道好，价钱公道，她的茶叶蛋渐渐有了名气。
她不再满足于只卖茶叶蛋，又开始琢磨着加入豆干、海带结一起卤，虽然成本高些，但利润也更可观。
一个月下来，她竟然攒下了一百多块钱！
当她将厚厚一叠零票子塞到母亲手里时，王大娘的手抖得厉害，眼泪“唰”地就下来了：“星星……这……这真是你赚的？”
“嗯，妈，以后咱家日子会越来越好。”
林晚星看着母亲脸上久违的笑容，看着弟妹因为每天能多吃一口而渐渐红润起来的小脸，觉得一切辛苦都值了。
她成了红旗公社乃至整个县里的名人。
以前人人嘲笑的“林傻妞”，如今是赫赫有名的“茶叶蛋西施”，是全县第一个靠自己双手月入过百的年轻姑娘！
闲言碎语从未断过，有说她投机倒把的，有说她不知检点的，但她一概不理。
活下去，让家人过上好日子，比什么都重要。
日子在忙碌和逐渐好转的期盼中滑过。
这天晚上，林晚星盘完账，将藏钱的铁皮盒子小心塞进炕洞深处，刚吹了煤油灯躺下，就听见院墙那边传来几声极轻、极有规律的叩击声。
咚，咚咚。
她的心猛地一跳。
来了。
她披上衣服，蹑手蹑脚地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
月光下，墙根阴影里站着一个人影，很高，身形挺拔，即使穿着打补丁的旧蓝布衫，也难掩那份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清冷气质。
是隔壁陆家坳村的知青，陆止戈。
一个来历成谜，被打成了“不良分子”，下放到这里改造的男人。
村里人都避着他，唯独林晚星，因为一次他悄悄帮她赶走了想占便宜的二流子，而和他有了些隐秘的交集。
他识字，有门路，能弄到一些紧俏的票据和东西，林晚星做生意需要周转，便时常找他帮忙兑换些票证。
男人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递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你要的工业券，还有这个——上次你说皂角洗头涩，这是上海带来的雪花膏，洗完头抹点，头发顺。”
林晚星接过，布包还带着他胸膛的体温，一股极淡的、类似墨水和皂角的清冽气息钻入鼻尖。
雪花膏？
在这个吃饱饭都难的年代，这简首是奢侈品。
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抬头，借着月光看向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她忽然生出一股冲动，想戳破这层心照不宣的窗户纸。
她上前一步，将他抵在冰冷的土墙上，踮起脚尖，凑近他耳边，带着几分故意挑衅的意味，呵气如兰：“陆知青，三更半夜，次次帮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报酬？”
她以为他会躲闪，会窘迫。
然而没有。
男人身形未动，反而在黑暗中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掌心很烫，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
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那双在夜色里也亮得惊人的眼睛，首首地锁住她。
“林晚星。”
他叫她的全名，声音低沉而坚定，像一块石头投入她心湖，“我要你，和我一起，复习考大学。”
林晚星猛地怔住，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滞了一瞬。
考……大学？
恢复高考的消息，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早己在无数知青和年轻人心中激起了涟漪。
可她，一个曾经的“傻妞”，一个现在只知道埋头赚钱的个体户，从未敢想过。
陆止戈看着她震惊的表情，手指微微收紧，语气是不容置疑的笃定：“你很聪明，比所有人都聪明。
你不该一辈子困在这个山沟里，只卖茶叶蛋。”
“外面的世界很大，林晚星，我们一起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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