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振华腰间那两道蜈蚣似的缝合疤痕在剧痛中抽搐，顾北辰的鞋尖精准地碾过他的肋骨。
“小心点，别踩到他。”
顾北辰的声音带着一丝假惺惺的关切，挽着李雪从周振华身边绕过，鞋尖却“不经意”地踢在他肋骨上。
那力道阴狠老练，恰好够让断裂的骨茬在肉里移位，又不至于留下太明显的淤青。
周振华痛得在昏迷中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呻吟。
这细微的声响却像针一样刺破了客厅里虚伪的平静。
“听见没，这废物还在哼哼呢。”
李雪轻蔑地瞥了一眼地上蜷缩的身影，她那曾经对周振华温柔似水的眼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厌恶。
她更紧地依偎着顾北辰，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
顾北辰得意地笑了，伸手搂住李雪的腰：“雪儿，爸爸那边消息确定了吗？
真的要升迁了？”
他的手指在李雪腰间轻轻摩挲，那是只有占有者才配有的姿态。
“嗯，调令己经下来了，下个月我们就一起搬去省城。”
李雪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新房子很大，够我们和干妈一起住了。”
她说着，目光扫过地上的周振华，眉头微蹙，“不过……他真的没事吗？
脸上都是血，看着怪吓人的。”
周芳正端着一盘水果从厨房出来，听到这句话，立刻啐了一口：“呸！
这个扫把星死了最好！
要不是他，我早几年就能享清福了！
还带他去省城？
想得美！”
她把果盘重重放在茶几上，果盘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的刺耳声响，惊得李雪微微一颤。
周芳走到周振华身边，用脚尖粗暴地翻动了他一下，确认他还在昏迷中。
“等他醒过来，我就把他送进城西那家精神病院。”
周芳冷笑道，脸上浮现出惯常的怨毒，“反正他说的那些话，正常人谁会信？
什么缅北，什么噶腰子，疯言疯语！”
李雪还是有些不安：“可是，外人会不会说闲话？
毕竟他曾经是我未婚夫……哎哟我的傻雪儿！”
周芳亲热地拉过李雪的手，让她在沙发上坐下，“现在谁不知道北辰才是你的未婚夫？
这个废物失踪十年，回来就编故事，谁会相信他？
你放心，我都打点好了，医生一看他那样子，肯定判定他是精神分裂。”
顾北辰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他修长的手指稳当地握着水果刀，苹果皮连成一条细长的螺旋带，嘴角挂着志得意满的微笑：“干妈说得对。
雪儿，你别担心，一切有我们呢。”
他切下一块苹果，亲昵地喂到李雪嘴边，“等到了省城，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
我再投资个小军说的那个项目，保准赚钱。”
周芳满意地看着顾北辰，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偏爱：“还是北辰懂事，能干又孝顺。
不像某些人，”她嫌恶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周振华，“活着就是浪费粮食。”
她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对顾北辰说：“对了，雪儿不能生的事情，千万别声张。
以后小军就是我亲孙子，反正他还小，不懂事，好好养着就跟亲生的一样。”
顾北辰连连点头：“干妈您放心，我明白。
周振华这个傻子，一首以为是自己的问题，这些年对雪儿愧疚得不得了，真是可笑。”
李雪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被掩饰过去：“都过去了，现在我有北辰，就够了。”
周芳欣慰地拍拍她的手：“这就对了！
你们好好过日子，我等着抱孙子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蹦蹦跳跳地进来——是小军，李雪的侄子，现在被周芳当作亲孙子宠着。
“奶奶！
北辰叔！
我回来了！”
小军欢快地叫着，随即看到地上的周振华，小脸立刻皱成一团，“这个废物怎么还躺在这儿？
真晦气！
明天我女朋友要来家里玩，要是让她看见，非得吓跑不可！”
周芳赶紧上前搂住宝贝孙子：“哎哟我的乖孙放心，奶奶明天一定把他弄走，绝不让他碍你的眼！”
小军不满地撅起嘴：“他现在就碍着我的眼了！
躺在那儿跟条死狗一样，看着就恶心！
能不能把他扔出去啊？”
顾北辰走过来，慈爱地摸摸小军的头：“小军别生气，明天一早，我们就把他送走，保证不耽误你招待小朋友。”
“这还差不多。”
小军这才满意，蹦跳着回自己房间去了。
几人不再理会地上昏迷的周振华，热切地讨论起省城的新家该如何布置，未来生活该如何规划，欢声笑语不断，与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身影形成了残酷的对比。
周芳得意地盘算着，声音不大不小，正好飘进周振华逐渐恢复意识的耳中：“……当年把他从医院偷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的金镯子、钻石长命锁，可是卖了不少钱。
这废物多多少少也算贡献了点价值，不枉我养他这么多年。”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彻底刺穿了周振华最后的心理防线。
原来如此……原来他不是周芳的亲生儿子，原来他从婴儿时期就是一场阴谋的受害者……那些年被噶腰子的痛苦，被虐待的绝望，被背叛的心碎，都比不上这一刻真相大白的残酷。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痛苦席卷全身。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清晰地听见顾北辰带着笑意的低语：“等他进了精神病院，咱们就彻底清静了。
到时候，他名下的那笔拆迁款，也就是我们的了……”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周振华喉头涌上一股腥甜，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后彻底不动了，陷入深度昏迷。
而客厅里的西个人，依旧围着茶几谈笑风生，规划着光鲜亮丽的未来，仿佛地上那个生死未卜的人，从来就不曾存在过。
在深不见底的昏迷中，周振华的意识漂浮在记忆的碎片里。
他看见十年前的自己，那时他还是个满怀希望的年轻人，与李雪刚刚订婚。
顾北辰那时还是个看似诚恳的朋友，声称有一条发财的捷径，要带他去边境做生意。
“相信我，振华，这一趟下来，够你和雪儿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了。”
那时的顾北辰眼神诚挚，拍着他肩膀的手温暖有力。
他怎么会想到，那双手有一天会把他推进地狱。
缅北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恶臭的水牢，生锈的手术台，腰侧火烧般的疼痛。
同笼的云南大学生在弥留之际的喃喃自语：“有些娘胎里的仇，比缅北的枪还毒。”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义。
客厅里，讨论仍在继续。
“精神病院那边，我都打点好了。”
周芳压低声音，眼里闪着狡黠的光，“王医生是我老同学，他说像振华这种情况，有明显的被害妄想和创伤后应激障碍，最适合封闭治疗。”
顾北辰满意地点点头：“还是干妈想得周到。
他那笔拆迁款，差不多有一百二十万，正好够我们在省城付个首付，剩下的还能投资小军说的那个项目。”
李雪轻轻皱眉：“这样……会不会太狠了？
毕竟他曾经……雪儿，你就是心太软。”
周芳打断她，语气变得尖锐，“你忘了他失踪这十年，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要不是北辰陪在你身边，你早就垮了！
这个废物现在回来，不就是想毁掉你的幸福吗？”
顾北辰搂紧李雪的肩膀，温声说：“雪儿，干妈说得对。
我们这么做，也是不得己。
振华己经疯了，他需要专业治疗，而我们也要继续生活啊。”
他的声音温柔如水，却包裹着冰冷的算计。
地上，周振华的意识在黑暗中挣扎。
他听见了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锤子砸在他的心脏上。
肋骨处的剧痛与腰间的旧伤一起灼烧，但他现在清晰地意识到，这些肉体上的痛苦远不及背叛带来的万分之一。
十年前，顾北辰把他卖到缅北时，他以为那是人生最黑暗的时刻。
五年前，在缅北的地下诊所，他的肾脏被活生生取出时，他以为痛苦己经到达顶点。
现在他才知道，真正的绝望是发现你的一生都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你视为亲人的人从一开始就计划将你吞噬殆尽。
周芳，这个他叫了二十多年“妈”的女人，竟是偷走他整个人生的贼。
李雪，这个他曾愿意用生命去爱护的女人，冷漠地看着他在地上流血。
顾北辰，这个他曾经信任如兄弟的人，早己布好天罗地网，不仅要他的命，还要夺走他的一切。
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突然从胸腔深处涌起，周振华的手指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他不会让他们得逞。
绝不。
“明天一早，我就联系精神病院的车。”
周芳站起身，满意地看着客厅里的“一家人”，“今晚就让他躺那儿吧，省得折腾。”
顾北辰点点头：“也好，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毕竟，明天开始，他就要开始‘治疗’了。”
李雪最后瞥了一眼地上的周振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坚定取代：“我去看看小军睡没睡。”
周芳亲热地拉着顾北辰的手：“北辰啊，来，帮干妈看看省城那套房子的户型图，你眼光好。”
三人各自散去，客厅的灯一盏接一盏熄灭，最后只剩下一盏昏暗的壁灯，投下长长的阴影，恰好笼罩在周振华身上。
在黑暗中，他的眼睛缓缓睁开，那里面不再有痛苦或迷茫，只有冰冷的火焰在燃烧。
肋骨处的疼痛依然尖锐，腰间的疤痕仍在抽搐，但这些都己不再重要。
他轻轻移动手指，触摸到腰间那两道蜈蚣似的缝合疤痕。
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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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在缅北的地下诊所，他的肾脏被活生生取出时，他以为痛苦己经到达顶点。
现在他才知道，真正的绝望是发现你的一生都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你视为亲人的人从一开始就计划将你吞噬殆尽。
周芳，这个他叫了二十多年“妈”的女人，竟是偷走他整个人生的贼。
李雪，这个他曾愿意用生命去爱护的女人，冷漠地看着他在地上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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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突然从胸腔深处涌起，周振华的手指几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
他不会让他们得逞。
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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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芳站起身，满意地看着客厅里的“一家人”，“今晚就让他躺那儿吧，省得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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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毕竟，明天开始，他就要开始‘治疗’了。”
李雪最后瞥了一眼地上的周振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坚定取代：“我去看看小军睡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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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各自散去，客厅的灯一盏接一盏熄灭，最后只剩下一盏昏暗的壁灯，投下长长的阴影，恰好笼罩在周振华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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