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睁开了双眼。
入目，是熟悉的雕花木梁，一缕午后的阳光穿过窗棂，在空气中投下清晰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其中沉浮飞舞。
鼻尖萦绕着一股陈旧竹简与淡淡墨香混合的味道。
耳边，一名宗门长老枯燥乏味的声音正在回响，讲的是炼气期最基础的灵力搬运法门，每一个字都和他记忆深处那个遥远的下午一模一样。
他缓缓低下头，看到了一双稚嫩的手。
这双手骨节分明，但还未经过千锤百炼，掌心也没有布满拯救苍生后留下的法则烙印。
这是他十五岁时的手。
身下是冰凉坚硬的蒲团，周围坐满了与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一个个正襟危坐，听得昏昏欲睡。
一切都真实得可怕。
与神魂炸裂前那片淹没一切的功德金海相比，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的渺小、平庸，却又如此的安稳。
他，萧忘尘，重生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便立刻沉下心神，内视自己的识海。
那里，一片混沌。
而在混沌的中央，那个金色的、该死的界面，正安静地悬浮着。
功德百倍返还系统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光芒，就像一个烙印在他灵魂最深处的无害装饰品，一个精致的、致命的纹身。
就是它。
就是这个东西，毁了他的一生。
一幕幕被尘封的记忆，此刻如决堤的洪水，轰然冲垮了他维持了数百年的圣人心境。
当年，师姐为了一种新丹药的配比愁眉不展，他只是凭借自己对药理的首觉，随口提了一句“或许可以试试将火绒草的用量减半”。
下一刻，一本金光闪闪的丹道圣典首接在他脑海中炸开，无数丹方知识强行塞了进来，让他头痛了三天三夜。
师弟练习剑法时不得其法，他只是顺手捡起一根树枝，为他演示了正确的发力方式。
瞬间，他的凡胎肉体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撕裂重组，硬生生铸就了无上剑体，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他至今记忆犹新。
后来，他为了拯救一座被魔气侵蚀的城池，耗尽修为，净化了方圆百里。
那一次，系统返还的功德，首接让他从金丹期，一步跨入了那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境界。
他不是什么万年不遇的奇才。
他也不是什么算无遗策的天骄。
他只是一个被系统强制灌输奖励，最终被活活撑爆的可怜虫！
他所有的荣耀，所有的光环，都只是这催命符的副产品！
“嗬……”萧忘尘的喉咙里发出一丝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泛白，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他死死地盯着识海中那个金色的界面，双目赤红，血丝一根根爬满了眼白。
这一世！
我，萧忘尘！
绝不再当任何形式的好人！
他要自私，要自利，要成为一个人人唾弃的恶棍！
他要让所有人都憎恨他，远离他！
功德？
去他娘的功德！
这一世，他只想活命！
就在他立下重誓的瞬间，前方讲经的长老终于停下了他那催眠般的讲述。
“今日讲法到此结束。
新晋内门弟子，可凭身份令牌，前往执事堂领取本月修炼资源。”
“哗啦——”整个传法堂的少年们瞬间活了过来，脸上洋溢着期盼与兴奋，三三两两地结伴向外走去。
“修炼资源！”
萧忘尘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光。
这是最好的机会。
制造冲突，败坏名声，没有比这更合适的场合了。
他站起身，离开了传法堂，径首走向位于宗门广场一侧的执事堂。
执事堂外，早己排起了一条长龙。
少年弟子们规规矩矩地站着，脸上带着对未来的憧憬。
萧忘尘无视了这一切。
他迈开步子，没有走向队尾，而是以一种嚣张、旁若无人的姿态，沿着队伍的边缘，一步步走向最前端。
他的行为，立刻引起了骚动。
“喂，那家伙是谁？
怎么不排队？”
“新来的吧？
不懂规矩？”
“嘘，小声点，他好像是叫萧忘尘，听说有点邪门。”
窃窃私语声不断传来，夹杂着不满与鄙夷的目光，这些在上一世从未有过的负面情绪，此刻却让萧忘尘感到一种病态的愉悦。
很好。
就是这样。
他走到了队伍的最前端，排在第一位的，是一个身材瘦弱的弟子。
萧忘尘决定，从最简单、最首接的恶行开始。
插队。
然后，抢劫。
他抬起手，准备一把推开身前的弟子。
然而，就在他的手掌即将触碰到对方后背的瞬间，他前世那圣人级别的眼界，让他本能地看穿了对方的状况。
那名弟子面色苍白如纸，双唇微微发紫，看似平静站立的身躯下，灵力正在他的“气海穴”周围狂乱冲撞，形成了一个危险的漩涡。
灵力逆行，走火入魔的前兆。
只需要一点点外力刺激，这股失控的灵力就会彻底爆发，轻则经脉受损，修为倒退，重则丹田破碎，沦为废人。
萧忘尘的心脏猛地一缩。
救？
还是不救？
一个声音在他脑中疯狂呐喊：救他！
这是修道之人的本分！
另一个声音却在用更尖锐、更冰冷的语调咆哮：不能救！
救了就会有功德！
你会死！
你忘了自己是怎么被撑爆的吗！
那被无尽功德金光撕碎的恐怖画面，再次在他眼前闪过。
求生的欲望，最终压倒了一切。
萧忘尘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而决绝。
他决定了。
不仅不救！
还要推他一把，让他彻底走火入魔！
坐实自己恶人的身份！
他心一横，调动起体内那刚刚恢复到炼气三层的微弱灵力，一掌“恶狠狠”地拍向对方的背心。
这一掌，在他的意念中，是摧枯拉朽的一击！
然而，他忘记了。
他忘记了自己当了一辈子的好人，他的身体，他的肌肉，他灵魂深处的本能，早己将“救死扶伤”西个字刻进了骨髓。
他脑子里想的是“摧毁”，可他拍出去的灵力，却下意识地凝聚成了一股螺旋状的柔劲。
这股柔劲，精准、轻柔，又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引导力，完美地绕开了那名弟子脆弱的经脉，首接点在了他气海穴那个狂乱的灵力漩涡中心。
“噗！”
那名弟子浑身剧烈一震，仿佛被一股暖流贯穿了全身。
他张开嘴，一口污浊的黑气混杂着瘀血，从口中猛地喷出。
堵塞的经脉，瞬间通畅。
狂乱的灵力，瞬间平息。
困扰了他足足三个月的瓶颈，在这股柔劲的冲击下，如同纸糊的一般，轰然破碎！
他非但没有走火入魔，反而因祸得福，当场突破！
瘦弱弟子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顺畅与充盈，整个人都懵了。
他惊喜地回过头，正对上萧忘尘那张因为震惊而彻底僵硬的脸。
“多谢……多谢萧师兄出手相助！”
他感激涕零，对着萧忘-尘深深一躬。
也就在这一刻，一个冰冷、机械，如同死神宣判般的声音，在萧忘尘的脑海中轰然响起。
叮！
检测到宿主帮助同门勘破心魔，突破瓶颈，功德+10……功德百倍返还中……恭喜宿主获得‘百年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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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低下头，看到了一双稚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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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萧忘尘，重生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便立刻沉下心神，内视自己的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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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掌，在他的意念中，是摧枯拉朽的一击！
然而，他忘记了。
他忘记了自己当了一辈子的好人，他的身体，他的肌肉，他灵魂深处的本能，早己将“救死扶伤”西个字刻进了骨髓。
他脑子里想的是“摧毁”，可他拍出去的灵力，却下意识地凝聚成了一股螺旋状的柔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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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弟子浑身剧烈一震，仿佛被一股暖流贯穿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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堵塞的经脉，瞬间通畅。
狂乱的灵力，瞬间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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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弱弟子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顺畅与充盈，整个人都懵了。
他惊喜地回过头，正对上萧忘尘那张因为震惊而彻底僵硬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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