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敲门声像冰锥砸在陈默的耳膜上，每一下都让他后槽牙发酸。
他死死按住怀里炸毛的老猫，指尖掐进猫的厚毛里——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活物感”，提醒自己还没变成冰雕。
“小伙子，外面冰蚀过了，我捡着半块冻梨，甜得很。”
门外的声音裹着寒气，可陈默分明看见，窗户上的冰壳还在往外渗白气，刚才那只从冰雕里伸出来的青灰色手，影子正投在冰面上，慢慢往门口挪。
“别信他。”
老猫突然开口，声音尖细得像用指甲刮玻璃。
陈默吓得手一松，猫“啪嗒”掉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三花的眼睛里映着炉火的青光，“他早被冰尸啃了半拉身子，现在说话的是冰魄借壳。”
陈默脑子“嗡”的一声，差点瘫坐在地。
他认识这只猫半个月，从没想过它会说话——就像他从没想过，自己爷爷会是“守炉人”，冰会活着追人，还有人能顶着半拉身子敲门。
“喵呜——”老猫见他发愣，突然跳起来，用爪子狠狠拍向地窖木板。
木板应声弹开一条缝，一股混着铁锈和泥土的热气涌出来，跟外面的酷寒形成诡异的对流。
“快进去！
冰尸能模仿人声，等它摸清你的心跳节奏，门板就挡不住了！”
手机在裤兜里疯狂震动，陈默摸出来一看，倒计时己经归零，屏幕却没黑，反而跳出一行扭曲的血字：模仿开始：30秒。
他顾不上细想，拽起老猫就往地窖里钻。
地窖不深，台阶是用冻住的砖块砌的，踩上去咯吱作响。
刚下去三步，身后的门板突然发出巨响，像是被重锤砸中，木屑飞溅。
陈默反手把木板拉回来扣上，只听“当”的一声，什么东西撞在门板上，震得他虎口发麻。
“呼……”他靠着冰冷的砖墙喘气，怀里的老猫却异常镇定，用爪子指了指前方，“往那边走，有灯。”
陈默眯眼适应黑暗，果然看见远处有个昏黄的光点，像悬在半空的萤火虫。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越往里走越暖和，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像是有人刚烧过松针。
光点是盏马灯，挂在一根锈迹斑斑的铁钩上。
灯光照亮了周围的景象——这不是普通的地窖，更像个简陋的窝棚，地上铺着干草，角落里堆着几个麻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
最显眼的是正中央的木桌，上面摆着个搪瓷缸，缸沿豁了个口，里面的茶叶渣还没倒，像是主人刚离开不久。
“这是谁的地方？”
陈默放下老猫，伸手摸了摸木桌，桌面是温的。
“你爷爷的。”
老猫跳上桌子，用爪子扒拉搪瓷缸，“守炉人都得有个‘暖窖’，冰蚀再厉害也冻不透。
你看那麻袋，装的是去年的新米，还有晒干的蘑菇，够吃俩月。”
陈默掀开麻袋一看，果然是白花花的大米，颗粒饱满，一点没受潮。
他拿起一颗放在嘴里嚼了嚼，米香混着土腥味在舌尖散开，这是末日里最奢侈的味道。
可他心里的疑团越来越重：“我爷爷不是死了吗？
这些东西看着像刚放进来的。”
“守炉人哪有那么容易死。”
老猫突然跳下来，走到窝棚最里面的墙角，用爪子刨着地面的干草。
干草下面露出块方形的石板，上面刻着跟暖石一样的河流花纹。
“他们只是‘换了个地方守着’，就像老王头……现在该轮到你了。”
“轮到我？”
陈默皱眉，“我连冰尸都打不过，怎么守？”
他突然想起手背上的疤，抬手借着马灯光一看，那月牙形的疤痕不知何时变得鲜红，像刚被血泡过，边缘还在微微发烫。
老猫没回答，只是用爪子拍了拍石板：“掀开看看。”
陈默蹲下，手指抠进石板边缘的缝隙。
石板出乎意料地轻，他一使劲就掀了起来，下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深不见底，隐约有风声从里面钻出来，带着点金属摩擦的怪响。
“这是……通往下江沿的密道。”
老猫的声音沉了下来，“你爷爷当年就是从这儿走的，去堵‘冰眼’。”
它跳上洞口边缘，尾巴指向黑暗深处，“冰蚀不是天灾，是江里的‘冰煞’漏出来了，那玩意儿靠活物的体温活，越冷越凶。
守炉人守的不是炉子，是堵冰眼的‘火引子’。”
陈默刚想问“火引子”是什么，头顶突然传来刺耳的刮擦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挠门板，一下接一下，节奏跟刚才的敲门声一模一样。
紧接着，那个“老王头”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更近了，像是贴在门板上：“小伙子，猫是不是说话了？
别信它，畜生最会骗人……我看见你爷爷了，他在江面上招手呢……”老猫的毛瞬间竖起来：“别听！
它在引你散神！
冰煞能勾人的念想，你越想什么，它越能模仿什么！”
陈默咬着牙没出声，可心跳却越来越快。
爷爷的样子在他脑子里晃——爸说爷爷出事那天，本来答应带他去江面抽冰尜，结果早上出门就没回来。
他小时候总对着爷爷的黑白照片发呆，想知道冰面下到底藏着什么，能把一个大活人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你看，这是你爷爷的冰尜。”
门外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带着点哄小孩的语气，“红木头做的，上面还刻着你的小名……开门拿啊，再不开，就被冰蚀冻住了……”陈默的手不自觉地摸向门板的插销，指尖己经碰到了冰冷的铁环。
就在这时，他手背上的疤突然像被火烧一样疼，疼得他“嘶”地吸了口冷气，瞬间清醒过来。
“蠢货！”
老猫跳起来，一爪子拍在他手背上，“再动一下，咱们都得变成冰雕里的肉馅！”
陈默猛地缩回手，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
他看向马灯，灯光不知何时变得忽明忽暗，照在墙上的影子扭曲成各种形状，有的像挣扎的人，有的像伸长脖子的冰锥。
“咚！”
一声巨响，门板被撞得凹进去一块，露出的缝隙里，塞进一根青灰色的手指，指甲又尖又长，正拼命往里抠。
“还有三分钟。”
老猫跳到陈默肩膀上，声音发颤，“它快把门抠穿了。
想活命就把暖石拿出来，贴在石板上！”
陈默赶紧摸出怀里的黑石头，手一抖差点掉地上。
暖石烫得惊人，上面的河流花纹像是在流动，顺着他的手心往胳膊上爬，留下一串灼热的痕迹。
他按照老猫说的，把暖石按在石板的凹槽里——严丝合缝，像天生就该长在这儿。
“嗡——”暖石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石板下的洞口里涌出一股热风，吹得马灯剧烈摇晃。
陈默看见洞壁上竟然嵌着无数根细铁丝，上面挂着密密麻麻的小牌子，每个牌子上都写着名字，有的己经锈得看不清，有的还很新，最显眼的一个，上面刻着“王建军”——是老王头的名字。
“这些是……守炉人的名字。”
老猫的声音带着哭腔，“活一个，挂一个；死一个，牌子就锈一个。
你看那个，”它指着最里面的一块牌子，上面刻着“陈建国”，字迹己经模糊，“那是你爷爷。”
陈默的心脏像被冰锥刺穿了。
他看着那块牌子，突然明白老王头最后那句话的意思——“还个东西”，恐怕就是把自己的名字，也挂进这密道里。
“嗷——！”
门外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冰被烧化的声音。
陈默透过门板的缝隙往外看，只见刚才那根青灰色的手指正在融化，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冰水，落在地上冒起白烟。
“管用了！”
老猫兴奋地叫起来，“暖石激活了‘火脉’，冰尸怕这个！”
可没等他们松口气，密道里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深处断裂了。
紧接着，热风变成了冷风，吹得人骨头缝都疼。
陈默看见洞壁上的铁丝开始结冰，挂着的牌子一个个往下掉，砸在地上碎成粉末。
“不好！”
老猫的声音变了调，“火脉断了！
下面的冰眼……破了！”
陈默低头看向洞口，黑暗里突然亮起一点红光，像远处的鬼火，正慢慢往上飘。
随着红光靠近，他听见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冰层下唱歌，调子诡异又熟悉，跟他小时候在江边听的“冰裂声”一模一样。
“那是什么？”
陈默的声音发紧。
老猫的毛全竖起来了，尾巴死死夹在腿间：“是‘冰煞’本体……它从冰眼里爬出来了。”
红光越来越近，照亮了爬上来的东西——不是人，不是兽，是一团流动的冰，里面裹着无数双眼睛，有的圆睁，有的紧闭，全是纯黑的，没有瞳仁。
最吓人的是，冰团里还嵌着个红木头做的东西，上面刻着模糊的纹路，像是……冰尜。
是爷爷答应给他做的那个。
陈默的呼吸瞬间停滞。
他看着那冰团慢慢靠近，手背上的疤疼得像要裂开，暖石的嗡鸣越来越响，几乎要震碎他的耳膜。
就在这时，他裤兜里的旧手机突然再次亮起，屏幕上跳出一行新的字，不是红色，是金色的：检测到宿主血脉觉醒，火引子激活倒计时：10、9、8……火引子？
是指自己吗？
冰团己经爬出土洞，带着刺骨的寒气，逼得马灯的火苗缩成一团。
陈默看见冰团里的冰尜正在转动，越转越快，上面的纹路渐渐清晰——不是普通的花纹，是跟暖石、石板上一样的河流图案。
“抓住它！”
老猫突然嘶吼，“那不是冰尜，是‘冰煞’的核心！
抓住它就能暂时镇住冰眼！”
陈默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
他猛地扑过去，伸手抓住那个旋转的红木头——入手滚烫，根本不像冰里裹着的东西。
“嗷——！”
冰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无数只黑眼睛同时看向陈默，里面映出他的脸——手背上的月牙疤己经变成了红色的河流，顺着胳膊往上爬，快要爬到肩膀。
手机的倒计时还在跳：3、2、1……陈默感觉一股灼热的力量从手心涌入身体，顺着血管流遍全身，冻僵的骨头缝里像是燃起了火苗。
他看着冰团在自己掌心慢慢融化，里面的眼睛一个个闭上，最后只剩下那个红木头冰尜，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
地窖里突然安静下来，门外的撞击声也停了。
“结……结束了？”
陈默喘着粗气，感觉浑身脱力。
老猫却没动，死死盯着密道深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没……你听……”陈默竖起耳朵，听见密道里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踩在结冰的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正慢慢往上爬。
那脚步声很稳，很沉，像个熟悉的老人，在雪地里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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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
一声巨响，门板被撞得凹进去一块，露出的缝隙里，塞进一根青灰色的手指，指甲又尖又长，正拼命往里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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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暖石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石板下的洞口里涌出一股热风，吹得马灯剧烈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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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看见洞壁上的铁丝开始结冰，挂着的牌子一个个往下掉，砸在地上碎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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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猫的声音变了调，“火脉断了！
下面的冰眼……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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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
冰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无数只黑眼睛同时看向陈默，里面映出他的脸——手背上的月牙疤己经变成了红色的河流，顺着胳膊往上爬，快要爬到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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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冰团在自己掌心慢慢融化，里面的眼睛一个个闭上，最后只剩下那个红木头冰尜，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
地窖里突然安静下来，门外的撞击声也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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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猫却没动，死死盯着密道深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没……你听……”陈默竖起耳朵，听见密道里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踩在结冰的地面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正慢慢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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