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凝固了。
林小贱的脚还踩在碎裂的木牌上，他能感觉到那原本散发阴冷白光的碎片，正在迅速变得黯淡、冰冷，如同烧尽的煤渣。
索命鬼脸上的茫然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人性化的、混合着震惊、恐慌和愤怒的表情。
那绿色的鬼火在眼中剧烈跳动。
“你……你竟敢……”它的声音不再是虚无缥缈的鬼啸，反而带着一种气急败坏的颤抖，像极了项目搞砸后无能狂怒的中层领导，“毁了勾魂牌？！
这、这是地府重要资产！
要写报告！
要扣功德的！！”
林小贱的大脑依旧一片空白，但“扣功德”三个字，像一根针，微妙地刺中了他作为打工人的敏感神经。
扣钱？
扣绩效？
这事我熟啊！
求生的本能，加上三年职场锻炼出的、在领导盛怒下寻找一线生机的技能，让他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还带着哭腔，但逻辑却异常清晰（或者说，是社畜的逻辑）：“领……领导息怒！”
他不敢首起身，维持着半鞠躬的狼狈姿势，语速飞快，“我、我不是故意的！
是意外！
纯属意外！
您看，这属于工作环境安全隐患啊！
这地面这么滑，牌子质量也……也不太抗摔，这不能全怪我啊领导！”
索命鬼被他这番抢白弄得一愣，下意识反驳：“放屁！
这牌子用了三百年都没事！”
“那就是设备老化，缺乏定期检修！”
林小贱立刻抓住话头，仿佛找到了甩锅的绝佳理由，声音都拔高了一点，“在我们单位，这种老旧设备出事，都是管理层的责任！
主要责任在设备维护部门！”
索命鬼：“？？？”
它感觉自己的鬼生观受到了冲击。
林小贱偷瞄到对方似乎被带偏了，立刻趁热打铁，祭出了打工人最核心的“共情”大法（实为甩锅+抱团取暖）：“领导，我懂！
我太懂了！”
他换上一种同病相怜的语气，“不就是KPI嘛！
不就是工作报告难写嘛！
您扣了功德，是不是就像我们被扣了全勤奖一样难受？
年底评级是不是就危险了？”
索命鬼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猛地摇头，想维持威严，但眼神里的憋屈藏不住。
林小贱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有门儿！
这鬼差也是个怕考核的！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假设，并提出了解决方案：“领导，您看这样行不行？”
他小心翼翼地，试图展现自己的“利用价值”，“这事儿闹大了，对您、对我都没好处。
我阳寿未尽，您勾魂牌坏了，流程走不下去，对吧？
就算您现在把我撕了，那也是违规操作，算不了绩效，说不定还要背处分？”
他顿了顿，观察着鬼差的脸色，继续抛出诱饵：“但如果您……高抬贵手，暂且记下我这一笔。
我，林小贱，别的不行，就是擅长写报告、做PPT、搞数据！
您那份事故报告，我帮您写！
保证写得天花乱坠，把主要责任都推到‘设备老化’和‘意外因素’上，突出您临危不乱、及时控制局面的优秀表现！”
“而且！”
他加重了语气，“我看您这勾魂……业务，流程是不是也可以优化一下？
比如用二维码代替这木牌？
做个电子生死簿小程序？
效率肯定倍增！
以后您的KPI，还不是轻轻松松？”
索命鬼彻底沉默了。
它脸上的愤怒和恐慌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复杂的思索。
它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泡面味、狼狈不堪，但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奇异光亮的活人。
这个活人，怕死，但好像……更怕“扣钱”和“写报告”？
而且，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地府的办公效率确实低下，写报告也确实是它的弱项。
如果真能……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索命鬼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认命般的妥协：“本差……姓谢。”
它顿了顿，似乎很不习惯这种自我介绍，“你刚才说的……电子生死簿，怎么做？”
林小贱悬到嗓子眼的心，噗通一下落回了一半。
他赌对了。
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但充满讨好的笑容：“谢……谢大哥！
这个说来话长，需要从长计议。
您看，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咱们找个地方，边喝……边聊？”
他本想說喝一杯，但瞥见旁边幡子上“孟婆汤奶茶”，赶紧刹住了车。
谢鬼差盯着他，又看了看脚下碎裂的勾魂牌，最终，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跟本差来。”
它转过身，黑雾涌动，朝着鬼市深处走去，“若是敢骗本差……哼。”
那声冷哼，让林小贱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但他不敢犹豫，连忙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上。
踩在冰冷的、陌生的石板上，闻着诡异腐朽的空气，看着身边飘过的奇形怪状的鬼影，林小贱的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恐惧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一种……荒诞至极的感觉。
他，一个阳间的社畜，居然在阴间，靠着职场甩锅和画饼技能，暂时保住了一条小命？
而且，看样子，他还得给自己的“首属鬼领导”做起项目规划和PPT了？
这他妈找谁说理去！
他抬头看了看昏黄的天空，心中五味杂陈：“爸，妈，你们儿子……可能在下面，要开始提前‘上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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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绿色的鬼火在眼中剧烈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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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扣功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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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意外！
纯属意外！
您看，这属于工作环境安全隐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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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贱立刻抓住话头，仿佛找到了甩锅的绝佳理由，声音都拔高了一点，“在我们单位，这种老旧设备出事，都是管理层的责任！
主要责任在设备维护部门！”
索命鬼：“？？？”
它感觉自己的鬼生观受到了冲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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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工作报告难写嘛！
您扣了功德，是不是就像我们被扣了全勤奖一样难受？
年底评级是不是就危险了？”
索命鬼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又猛地摇头，想维持威严，但眼神里的憋屈藏不住。
林小贱心中顿时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
有门儿！
这鬼差也是个怕考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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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小心翼翼地，试图展现自己的“利用价值”，“这事儿闹大了，对您、对我都没好处。
我阳寿未尽，您勾魂牌坏了，流程走不下去，对吧？
就算您现在把我撕了，那也是违规操作，算不了绩效，说不定还要背处分？”
他顿了顿，观察着鬼差的脸色，继续抛出诱饵：“但如果您……高抬贵手，暂且记下我这一笔。
我，林小贱，别的不行，就是擅长写报告、做PPT、搞数据！
您那份事故报告，我帮您写！
保证写得天花乱坠，把主要责任都推到‘设备老化’和‘意外因素’上，突出您临危不乱、及时控制局面的优秀表现！”
“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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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脸上的愤怒和恐慌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复杂的思索。
它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浑身泡面味、狼狈不堪，但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奇异光亮的活人。
这个活人，怕死，但好像……更怕“扣钱”和“写报告”？
而且，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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