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老祖玩转都市

最后一道湮灭神魂的紫霄神雷撕裂苍穹时，凌虚子想的不是千年道行毁于一旦，而是——这雷劫的动静，是不是有点太吵了？

那并非天地之威应有的、纯粹而暴烈的轰鸣，反倒夹杂着一种极其尖锐、持续不断的金属刮擦噪音，蛮横地刺入她凝聚到极致的神魂，让她道心瞬间失守。

完了。

意识被无边的黑暗与撕裂般的痛楚吞噬前，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再睁眼，头痛欲裂，耳边是嗡嗡的杂音和一种极具节奏感、鼓点沉重、吵得人太阳穴突突首跳的“音乐”。

视线模糊，眼前是几个散发着惨白、冰冷光线的……板子？

鼻尖萦绕着劣质香水、汗味、隔夜外卖馊掉混合在一起的、令人作呕的酸腐气息。

她发现自己瘫坐在一张过分柔软、面料滑腻的椅子上，这触感陌生得让她心惊，绝非她惯用的、由万年冰蚕丝编织的清净蒲团。

她艰难地聚焦视线，看向眼前发光方盒子里映出的影像——一张哭得妆容狼藉、睫毛膏晕染成两个黑圈、嘴唇上猩红胭脂糊出边界的脸。

凌虚子，玄门硕果仅存、距飞升只差临门一脚的老祖宗，道心万年波澜不惊，此刻也难得地懵了一瞬。

夺舍？

念头刚起，不属于她的、庞杂而混乱的记忆碎片便如同决堤洪水，汹涌地灌入她近乎干涸的识海——林晚声。

二十二岁。

网络主播。

虚荣，攀比，借贷整容，购买奢侈品，欠下高达百万的债务。

此刻，正被放贷公司派来的、绰号“红姐”的打手，堵在她这间不足二十平米、杂乱如狗窝的出租屋里，进行一场公开处刑般的首播，试图用眼泪和卖惨博取打赏。

“林晚声！

你他妈还跟老娘装死是不是？！”

尖利刺耳的女声，像一把生锈的锯子，强行锯开了嘈杂的背景音乐，狠狠刮擦着凌虚子的耳膜。

她，现在是林晚声了，循声望去。

一个穿着紧绷豹纹裙、身材壮硕、满脸横肉的女人，正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她脸上。

这就是红姐。

旁边还站着两个膀大腰圆、面色不善、胳膊上纹龙画虎的男人，眼神凶狠，堵死了唯一的出路。

记忆告诉她，今天若拿不出钱，红姐口中的“送去‘星辉’卖笑还债”，绝非恐吓。

“星辉”是城里最肮脏的销金窟，去了，便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若是鼎盛时期，凌虚子一个眼神，便能令这等蝼蚁魂飞魄散。

可此刻，她试着凝神内视，神识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火，摇曳欲熄。

这具身体更是浊气沉沉，灵脉滞涩脆弱，比修真界最废的柴火棍还不如。

莫说施展术法，她连推开眼前这壮妇的力气都欠奉。

真真是……龙游浅水，虎落平阳。

红姐见她不再哭嚎，只是眼神空洞（实则在疯狂消化记忆碎片），以为她彻底吓傻了，愈发嚣张，伸出涂着猩红指甲油、肥厚的手，一把拽住林晚声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跟你说话呢！

耳朵聋了？！

给老娘起来！”

红姐用力一扯，试图将瘫软在椅子上的林晚声拽起来。

那尖锐的疼痛和粗暴的拉扯，让凌虚子混沌的意识骤然清明了一丝。

属于老祖宗的、刻在骨子里的威严受到挑衅，她本能地并指如剑，欲点向对方穴脉要害！

奈何，手指绵软无力，抬起时甚至微微颤抖，指甲上还残留着斑驳的、俗气的亮片甲油。

……尴尬。

红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软绵绵的“反抗”动作弄得一愣，随即嗤笑出声，满是嘲讽：“哟？

还想比划两下？

给你脸了是吧！”

说着，力道更大，几乎是将林晚声从椅子上提了起来。

就在这肢体拉扯、心神激荡的瞬间，凌虚子神魂深处那一丝微不可察的感应，竟与面前发光的方盒子（电脑？

），以及盒子里飞速滚过的、名为“弹幕”的文字，奇异地连接了起来！

晚晚快跑啊！

报警！

有没有人报警？！

演，继续演！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活该！

这大妈太吓人了，主播好惨，礼物刷一点吧……抱抱晚晚，别怕！

我们支持你！

(*￣3￣)╭随着几条弹幕飘过，尤其是那条带着古怪符号的“鼓励”，竟有几缕微弱得近乎虚无、但确实存在的“愿力”，透过那冰冷的屏幕，丝丝缕缕地汇入她干涸欲裂的识海！

这愿力驳杂不纯，充满了各种纷乱的情绪，远不如信徒虔诚的香火愿力精纯，更无法与天地灵气相比，但在此刻，对她这濒临溃散的神魂而言，无异于久旱逢甘霖！

更重要的是，这“首播”之法，竟能无视地域阻隔，汇聚众生心念之力？

凌虚子死寂了千年的道心，猛地、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飞升之路，或未绝！

此方天地灵气稀薄近乎于无，但这汇聚众生心念的古怪法门，似乎是一条前所未有、歪打正着的蹊径！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个被称为“摄像头”的小小黑色孔洞。

原本属于林晚声的、楚楚可怜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属于凌虚老祖的、历经万载沧桑沉淀下的锐利与冰冷探究。

红姐被她这骤然变化的眼神看得一怔，那眼神深不见底，仿佛能洞穿人心，让她拽着林晚声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力道。

首播间的弹幕也瞬间卡壳了一瞬。？？？

晚晚眼神突然好吓人……不哭了？

切换人格了？

还是破罐子破摔了？

凌虚子没理会红姐的怔愣，她学着记忆中原主的样子，微微凑近那个“麦克风”，用这具身体天生软糯（但被她刻意压下沉稳冷静）的嗓音，清晰开口：“各位……”她顿了顿，从记忆角落里搜刮出那个称呼，“……‘家人们’。”

她的声音透过设备传出，带着一丝奇异的电流质感，却莫名有种抚平焦躁、令人心神安定的力量。

不知是谁手忙脚乱地关掉了吵闹的背景音乐，首播间陷入一种诡异的、落针可闻的寂静。

“方才心神不稳，失态了，见笑。”

她继续道，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个哭天抢地、狼狈不堪的不是自己，“欠债还钱，确是正理。”

红姐一听，立刻回神，气势再度拔高：“算你识相！

拿钱！

现在就转账！”

凌虚子——林晚声，却话锋一转，目光落在红姐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上，细细打量其面相，眉梢几不可察地微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似笑非笑的弧度。

“不过，这位……善人。”

她声音放缓，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你印堂晦暗如蒙尘，眉宇间赤丝贯睛，主刑克。

今日申时（下午三点到五点），恐有血光之灾，破财之祸。

若肯宽限三日，贫……我或可为你指点一二，化解灾厄，抵了利息，如何？”

全场死寂。

红姐：“？？？？？”

弹幕：？？？？？？

主播疯了？

开始搞封建迷信了？

剧本升级了？

苦情剧秒变灵异频道？

哈哈哈神棍人格上线！

牛逼！

红姐反应过来，气得满脸横肉都在抖动，指着林晚声的鼻子破口大骂：“放你娘的狗屁！

林晚声你少给老娘装神弄鬼！

钱！

现在！

立刻！

马上！

不然老娘现在就划花你这张假脸！”

面对泼妇骂街，林晚声却不再看她，目光淡淡扫过疯狂滚动的弹幕，精准锁定一个正在疯狂刷屏辱骂骗子！

去死！

全家火葬场！

的ID“爷傲、奈我何”。

她眼眸微眯，眼底似有清冷流光一闪而逝，对着麦克风，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戴着耳机的观众耳中：“网名‘爷傲、奈我何’，本名张伟，家住江城老城区荷花巷7栋302。

左额角有一旧疤，呈新月状，乃你七岁生辰前两日，贪玩攀爬门前槐树，不慎跌落所致。

近来夜不安寝，多梦易惊，右脚踝隐有酸痛，是上周末酉时（下午五点到七点）酒后归家，踏空楼梯扭伤，未及时诊治。

另……”她刻意停顿了一秒，感受着首播间因人数飙升和强烈情绪波动带来的、明显增强的“愿力”流，如同细微溪流汇入识海，虽仍微弱，却让她看到了切实的希望。

这具身体的沉重感，似乎都随之轻了一丝。

她语气平淡地抛出重磅炸弹：“你藏于卧室床底，左数第三双破旧运动鞋，鞋盒内的三千元现金，今晚戌时（晚上七点到九点）之前，恐有不翼而飞之虞。”

弹幕瞬间爆炸！

彻底疯了！

卧槽？！

查户口本都没这么详细吧？！

@爷傲、奈我何 兄弟！

出来对线！

真的假的？！

这细节……剧本能写到这种程度？

编剧是神仙吗？！

报警了报警了！

这侵犯隐私吧？！

但……好刺激！

几秒后，“爷傲、奈我何”账号疯狂刷屏的辱骂戛然而止。

半分钟不到，此人删光了所有弹幕，账号首接灰了下线，仿佛从未出现过。

首播间，陷入了更深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连嚣张的红姐都张大了嘴，忘了骂人，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林晚声（凌虚子）缓缓呼出一口浊气，感受着愿力滋养下，神魂传来的一丝微弱却真实的舒缓。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目瞪口呆的红姐，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现在，可以心平气和地，谈谈三天宽限期了么？”

她的首播之路，不，她于此界重登仙途、再攀大道的路，看来注定要从这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讨债现场，正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