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慕唯南锦屏的其他类型小说《四世重生,我怀了大宦官的崽慕唯南锦屏无删减+无广告》,由网络作家“糊糊星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慕云谏火急火燎地冲上前,见众人将慕唯围在中间,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安,他忙不迭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慕唯眼眶一红,委屈至极道:“父亲,她们想脱我的衣服。”“为何?”“二姐姐、母亲和祖母都说,这件大氅是我偷的。”“荒唐!”慕云谏大袖一甩,一腔怒火全都冲着南锦屏去了。“这就是我送给阿唯的,你有什么意见?当众脱衣,你还让不让她活了?”南锦屏不甘示弱:“真是老爷送的?”慕云谏怒道:“不错!”“那怎么行!”母女俩齐声开口,细听之下竟都隐着一股怨气。南锦屏轻咳一声,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我是说,御赐之物,老爷怎能送人?”“这本就是女子之物,圣上赐我时便有言,让我送给府中女眷,我将它送给阿唯,有何不可?”南锦屏仍不甘心:“可此物贵重,...
慕唯眼眶一红,委屈至极道:“父亲,她们想脱我的衣服。”
“为何?”
“二姐姐、母亲和祖母都说,这件大氅是我偷的。”
“荒唐!”
慕云谏大袖一甩,一腔怒火全都冲着南锦屏去了。
“这就是我送给阿唯的,你有什么意见?当众脱衣,你还让不让她活了?”
南锦屏不甘示弱:“真是老爷送的?”
慕云谏怒道:“不错!”
“那怎么行!”
母女俩齐声开口,细听之下竟都隐着一股怨气。
南锦屏轻咳一声,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一些:“我是说,御赐之物,老爷怎能送人?”
“这本就是女子之物,圣上赐我时便有言,让我送给府中女眷,我将它送给阿唯,有何不可?”
南锦屏仍不甘心:“可此物贵重,怎能如此随意?”
“何时随意?”
慕云谏冷哼一声,眼中满是不屑:“阿唯就要嫁人,我将此物送给她,就当作是嫁妆,免得旁人对我说三道四,苛待女儿!”
“可阿瑶也是你的女儿,还是最尊贵的嫡女,为何不送给阿瑶?”
“若半月后出嫁的人是阿瑶,我便送她,你可舍得?”
一句话直插要害,南锦屏顿时被堵的哑口无言,只能一味抿着唇,再不言语。
慕唯正躲在人后悠哉地听着,没想到慕云谏突然说她的婚期就在半个月后,她心中一惊,算着日子,本应还有两个月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她细想,慕云谏的声音就再次传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舍不得阿瑶,就推阿唯去跳火坑,阿唯懂事,一一应了,你最好安分一些,那个周督统岂是好惹的?”
南锦屏小声嘟囔道:“不过一个没根儿的东西,能有什么厉害?”
慕云谏闻言,气的浑身颤抖,一巴掌狠狠摔在了南锦屏脸上。
“你竟敢打我?!”
南锦屏完全懵了,怎么也想不到,慕云谏竟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她。
“你若是活够了,就自己去死!别牵连整个侯府!”
慕云谏气得怒不可遏,满脸涨红,南锦屏这才终于害怕起来,讪讪的不敢再言语。
周亦卿做事狠辣,从不留余地。
曾有宁波侯之女对他不敬,次日,宁波侯就被人告了贪墨军饷,满门获罪,黑甲卫全体出动,将府宅都夷为了平地。
再有前侍郎之女背后咒骂,那侍郎当日又被人告了贪污受贿,当晚侍郎府就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夜覆灭。
京中渐传周督统早已将各家把柄握在手中,若哪个不长眼的敢冒犯他,他便能叫那人连带着全族一并灰飞烟灭。
南锦屏阵阵后怕,此人幸得是个公公,注定成不了大事,否则凭他如此深受皇帝信任,这个人就太可怕了。
眼见着母亲的脸色变幻不定,没了主意,慕芷瑶心中极为不甘。
她几步上前,亲昵地挽住慕云谏的手臂,撒娇道:“父亲,母亲是担心三妹妹初来乍到,忽然得了这么一件宝贝,会给她引来灾祸,不如…”
府中尚有一件白狐大氅,慕芷瑶本想说不如用那件,三妹妹穿着也安心些。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慕云谏就朝她看来,那审视的眼神,让她心里咯噔一声。
“阿瑶,你向来明事理,孰轻孰重该分得清楚,不过一件身外之物,你不该如此垂涎才是。”
垂涎?
慕芷瑶顿觉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从小到大,慕云谏从未对她说过这么重的话。
不由地朝慕云谏身后看去,此时的慕唯一脸镇定,哪还有半分慌乱的模样,她这才恍然大悟,那句救命,她是故意喊给父亲听的。
不过一夜之间,就令父亲如此袒护,她究竟用了什么手段?
“父亲教训的是,是阿瑶错了,父亲万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慕芷瑶毕竟聪慧,立刻服软。
慕云谏最是疼爱慕芷瑶,闻言,脸色果然缓和下来:“待你成婚时,为父送你一件紫貂绒的,到那时你也算是皇家的人了,穿的起。”
“当真?”慕芷瑶破涕为笑,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此时的慕云谏,怒气已消散了大半,和颜悦色的说道:“自然。”
慕唯看着这场父慈女孝,心中冷笑连连。
她知道慕芷瑶高兴的并不是什么紫貂绒大氅,而是慕云谏终于愿意支持她竞选太子妃了。
慕芷瑶最后的确会嫁进东宫,可惜不是正妃,只是个侧室。
因为她的生父虽是恒玄侯,生母却是商户出身,想做太子妃,不够格。
慕云谏始终不想慕芷瑶掺和竞选,也是因为这个。
只不过从来没有宣诸于口。
他怕南锦屏的出身会连累了慕芷瑶,太子选妃,能者甚多,哪怕侥幸当选,生母的商户血统会是慕芷瑶最大的污点。
他怕太子不会善待。
结局也的确和慕云谏预料的一样。
慕芷瑶成为太子侧妃后,就彻底冷落了南锦屏,母女俩的关系一度陷入冰点。
直到慕津礼回来,才稍有缓和。
今日之事,慕唯本也没有太多奢望,这样的结果,她也能接受。
慕芷瑶毕竟是尊贵的嫡女,备受宠爱,慕云谏也不会因为后宅女眷的小打小闹就真正厌恶了她。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是想自保。
“好了。”慕老太太静静地看着,心知此刻再也讨不到半分便宜,干脆对南锦屏说道,
“时辰不早了,你开始吧。”
南锦屏想了想,便将那些刁难慕唯的火盆、木马和准备泼在慕唯身上的冰水一一撤掉了。
一来慕唯始终穿着猫绒大氅,她不敢。
二来慕云谏就坐在一旁观礼,她更是有所忌惮。
慕唯就也乐得自在,只待给南锦屏敬一杯茶,磕几个头,再由慕老太太领着,进祠堂焚上香告过祖,就算礼成了。
南锦屏端着茶盏不饮,说道:“从今日起你便是侯府嫡女,日后出门嫁人也风光一些,该心有感恩,铭记恩德。”
慕唯恭恭敬敬地听着。
“你是自愿嫁给周亦卿,日后可怨不得我。”
“是。”
南锦屏点头,将茶盏一放:“那好,季嬷嬷,将婚书拿来。”
季嬷嬷将婚书送至慕唯眼前,南锦屏说道:“只要你在婚书上按了手印,我便饮了这茶,从此各取所需,两不相欠。”
慕唯毫不犹豫,蘸上印泥便按了上去。
看得南锦屏的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这一按,她与周亦卿的婚约便是成了。
即便此刻她死了,也要葬在周家祖坟。
账房先生将族谱取出,当着慕云谏和慕老太太的面,将慕唯的名字划去,重新写在南锦屏下方,慕唯就算是恒玄侯府的第三个嫡女了。
祠堂中的牌位甚多,摆满了三面墙壁,慕唯一一扫过去,发现独独少了安氏的。
她暗骂自己不孝,竟从来都没有发现过。
“我为何要心虚?”慕芷瑶强自定了定神。
慕唯将扫了眼慕芷瑶身后的四个婆子,面容更冷了几分:“只是来看我死没死,二姐姐何必这般兴师动众。”
慕芷瑶一噎,心道慕唯竟全都知道了,但还是强撑道:“三妹妹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马上就要嫁人,岂不晦气?”
慕唯冷笑:“毒都送到了我的嘴边,二姐姐竟还不知?”
“什么毒?怎么会?是四妹妹送的?”
她知道慕芷瑶是个会装的,却没想到竟如此会装,她冷眼瞧着,一言不发。
“哎,四妹妹真是太不懂事了,就算是嫉妒你成了嫡女,也不能给你下毒啊,你可是她的亲姐姐!”
慕芷瑶边说边摇头,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三妹妹放心,等我回去,一定禀告母亲,好生管教她,给你一个交代!”
就算没有一箭双雕,也要把自己摘干净了,下毒的帽子一定得死死扣在慕嘉妍身上才行。
慕芷瑶又看了看冷凝:“不过,这个丫鬟得跟我走,昨日她去了母亲房中一趟,母亲的那对白玉耳坠子就不见了。”
“一定是她偷的,我要将她送到母亲那里发落,等过了午后,我再送来一个忠心的给妹妹,可好?”
“不好。”慕唯冷道:“这丫鬟我用着贴心,就不劳烦二姐姐操心了。”
“一个偷惯了东西的丫鬟,三妹妹为何非要留下?”
“我喜欢。”
慕芷瑶心中的怒意升腾而起,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既然如此,你就别怪我!季嬷嬷,把这个冷凝给我拿下!”
冷凝去看慕唯,慕唯淡淡道:“打吧,有我护着你。”
…
早膳摆满了面前的桌案,南锦屏只觉食不知味,冷凝昨日的表现太诡异了,她又开始后悔轻易的放了冷星。
阿瑶方才来跟她借走了季嬷嬷,应是胸有成竹,可眼瞅着半个时辰过去了,却一个消息也没有。
正想着,春莺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夫人,您快去看看吧!梨暑院那边打起来了!”
“什么?”
南锦屏脸色骤变,猛的起身,朝着梨暑院赶去。
到了一看,冷凝竟将她四个婆子悉数打倒在地。
“放肆!你竟敢和我的嬷嬷动手?”
慕芷瑶没想到四个婆子都不是冷凝的对手,正束手无策时,南锦屏就及时赶到了。
南锦屏气的火冒三丈:“季嬷嬷,去给我将成西找来!今日我定要好好治治她!”
季嬷嬷一动就觉骨头都要散了架,还是咬着牙起身,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地向漱文阁跑去。
不多时,成西便带着几个侍卫匆匆赶来,和慕唯遥遥对峙着。
他心里也犯难,老爷明显对三小姐很是愧疚,有心偏袒,若夫人一声令下,他该帮谁?
“你给我跪下!”南锦屏怒喝。
慕唯不以为然道:“我只跪自己的母亲,从来不跪别人。”
“你说什么?”南锦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的人还是那个可怜无助的慕唯么?
慕唯不慌不忙地搅弄着衣摆:“成西,父亲是如何交待你的?”
成西一滞,向南锦屏小声道:“夫人,老爷吩咐,要我好生保护三小姐。”
“保护?”南锦屏瞪大了眼睛,气的眼底微红:“她忤逆母亲,其罪当诛!你给我动手,老爷若要责罚,我给你担着!”
冷凝严阵以待,以她的三脚猫功夫,对付几个婆子绰绰有余,但要对上成西这种持刀护卫,就完全没有把握了。
“哟,侯夫人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成西正两相为难,就听见一道陌生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众人望去,就见一个白面小生正往这边走来,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身后跟着由十五六人组成的队伍,那些人个个身披黑甲,看不到面容。
南锦屏眯着眼,此人她认识,正是周亦卿的贴身护卫墨月。
“此处是女子内宅,你怎能擅自进来?”
墨月两手一摊:“没办法,我家主子临走时交待,若我保不住夫人,可要提头去见。”
说罢,墨月一溜烟的跑到慕唯身边:“夫人,你有没有受伤?”
这人慕唯也是认得的,周亦卿有四大贴身护卫,墨月就是其中之一。
她摇了摇头,墨月便松了一口气。
“侯夫人,从今日起,这一小队黑甲卫就留在这里,负责保护我家夫人的安全,你没意见吧?”
南锦屏咬牙。
黑甲卫是大齐最精锐的部队,这么一个小队,就能抵挡上百人的攻击,强悍无比,周亦卿竟出动黑甲卫袒护这个贱人?
“周督统管的倒宽,我管教女儿,他也要横插一脚?”
墨月笑道:“可不只是女儿,还是我家督统夫人,怎么能随意被人欺负?”
“他就不怕侯爷去圣上面前参他一本?”南锦屏威胁道。
墨月毫不在乎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便。”
可恶!
慕芷瑶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母亲…”
自知难以再讨到便宜,南锦屏只好愤恨道:“我们走!”
见人走远,墨月嘿嘿一笑:“还好我来的及时,主子真是高瞻远瞩,这女人竟敢欺负夫人,简直是胆大包天。”
慕唯受宠若惊,往世并没有这一遭,她试探着问道:“真的是他派你来的?”
“可不是嘛!”墨月道:“主子说有要事,昨日离京,临走时特意吩咐我的。”
墨月没说,周亦卿吩咐他时,手里拿着那把锋利无比的重华剑。
不由得又是一个机灵,见慕唯还是若有所思,墨月忙说道:“夫人快好生歇息去吧,这里有黑甲卫,我保证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
慕唯点头,又回头看了一眼,黑甲卫行动有序,整装肃穆,她便也放下心来。
半月时光匆匆而过,梨暑院始终安安静静,慕云谏来过一次,墨月拒不放行,他也就无可奈何的离去了。
窗外寒风肆虐,入目一片大红,南锦屏素有慈母之名,婚事自然越高调越好。
吹拉弹唱的戏班子已入了府,前院的积雪也早早就被清理干净,摆满了铺着红绸的四脚圆桌。
按照惯例,今夜是娘家人入府欢庆的日子。
严嬷嬷一路小跑着进来,手里拿着一封手信。
“方才门子给了老奴这个,说是一个高高瘦瘦的人送来的,一定要亲手呈给小姐。”
慕唯素手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是戴松的笔迹。
信上寥寥写着:「素城一别,肝肠寸断,今夜戌时,楚怜楼上房,盼君一叙。」
楚怜楼?那是南家的产业。
慕唯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随手将信燃于烛火,上次她见到这封信时,哭的稀里哗啦。
“冷凝,准备笔墨。”
很快将回信写好:「得此姻缘,此生无憾,至死不悔,君勿挂念。」
将回信封好,交给了墨月,嘱咐到了戌时再去送信。
春莺突然出现在院门前:“夫人请三小姐去见娘家客呢。”
哪里是去见娘家客,分明是想看她有没有去赴戴松的约。
带着冷凝不疾不徐的去了前院,南锦屏母女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疑惑。
慕唯竟还在府中。
有几个妇人围了上来,七嘴八舌道:
“这就是要嫁进督统府的三姑娘?”
“听说生母是个不知来路的野婆娘,生下的女儿果然也毫无礼数,低贱下作,见了姨母们礼都不知道行一个!”
“长的这么丑,不如咱家阿瑶的一根脚趾头!”
几人明显醉了酒,站都站不稳,个个脸红脖子粗。
“活腻了?”
一道肃杀的声音传入耳中,整个前院霎时安静了下来。
几个妇人缩了缩脖颈,同时往府门处望去。
整齐的步伐震耳欲聋,为首那人披着一件玄色大氅信步而来,众人自觉让出一条路,整个前院瞬间就被站满。
慕唯心中一动,是周亦卿。
一枚黑玉扳指套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凤眸狭长,面冠如玉,玄色大氅铺拖在地上,拖出一道诡异又惊心的雪痕。
南锦屏顿感头皮发麻,心中虽一百个不愿,也只好硬着头皮迎了上去。
身后的慕芷瑶悄声吩咐春莺:“快去请父亲过来。”
慕云谏不喜这种场面,便早早推说不胜酒力,回房休息去了。
南锦屏来至近前恭敬道:“明日才是大婚之日,不知周督统深夜前来,可有要事?”
来到慕唯身边站定,周亦卿悠悠道:“叫你家男人出来,本督不喜与女子说话,还是个没脸的续弦。”
南锦屏险些背过气去,她最恨旁人说她是续弦,此话是在捅她的心窝子。
轻轻弹去肩上的残雪,周亦卿目光一凝,
“见了本督,你等跪也不跪,如此不知礼数,低贱下作,可知是以下犯上?”
是方才那妇人骂慕唯的话。
一旁的黑甲卫身姿笔直,气势逼人,众人的酒都醒了,连忙跪在地上,大礼参拜。
看着慕唯淡冷的侧脸,周亦卿轻声问道:“明日是大喜的日子,不宜见血,不如今日稍做惩戒,可好?”
这语气实在太过轻柔,众人顿感十分怪异,就像是一只老虎,方才还凶猛可怖,转眼就对着你摇起了尾巴。
“好。”
随着慕唯话音落下,几个妇人被拉扯上前,周亦卿轻描淡写道:“下手轻点。”
一个不少,都是方才欺辱慕唯的几人。
黑甲卫取出一根藤鞭,鞭上布满细密的倒刺,那倒刺锋利无比,抽打在妇人身上顿时血肉翻飞。
惨叫声响彻院落,被打的都是南锦屏的亲眷,她睚眦欲裂道:“慕唯,你还是不是人?”
“怎么,侯夫人也想试试?”
南锦屏一惊。
“相比于侯夫人,本督还算仁慈,你说对么?”
恒玄侯府的软轿刚踏入京城,天空中的雪花就如灵动的柳絮,飘飘摇摇地洒落满街。
几个孩童嬉笑着从轿边奔过,惊起一片雪花肆意飞舞。
轿内,慕唯心下一动,白皙如霜雪的指尖轻伸,方才撩起轿帘一角,便被一声尖锐的冷嗤打断。
“三小姐,可要矜持些!你尚未出阁,怎能这般抛头露面?过去你无人教导,行事不知规矩,如今进了侯府,可不能再如此随性。”
季嬷嬷斜着眼,目光中满是轻蔑与不屑,尖锐的声音在狭小的轿内回荡。
边说着,边拿眼角余光偷偷观察慕唯的脸色,见她并未反驳,便越发得意,慢悠悠地继续说教:
“咱们夫人最是讲究礼数,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若是让她瞧见你这般轻狂模样,可有你好受的。”
出发前夫人特意嘱咐,要她拿出十足的架子,好好教训这个野丫头,绝不能让她进府后不服管教。
慕唯眼眸低垂,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厌烦,轻声应道:“嬷嬷说得是。”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让人难以捉摸的清冷。
这已是她第四次重生了。
第一世,她认命地嫁给了周亦卿,虽说短命,但余生尚且安稳。
后来的两世,却是荒唐至极,皆惨死在两个月后的大婚之夜。
那个曾被她视为良人的竹马,将她约至北城楼,本以为是双宿双飞,可等待她的却是浸入骨髓的迷香。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紧接着就是戴松那令人作呕的暴行。
而她的嫡母南锦屏,恰在此时带着众人赶来,以“捉奸”之名,让她受尽了屈辱。
泛着寒光的利刃砍下她的双臂,突如其来的剧痛将她淹没,衣裳也被粗暴地扒光,赤裸着的身体暴露在一众下人面前。
南锦屏手持明晃晃的短匕,一寸寸地削去她的血肉,那钻心的疼痛,让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耳边响起嗡嗡的耳鸣,眼前的世界逐渐被血色染红,仿佛坠入了无间地狱。
南锦屏累了,放下短匕,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手中捧着装满骨灰的方盒,脸上挂着玩味十足的笑容:“这可是你娘的骨灰,你要不要摸摸看?哦,对了,我忘了,你已经没有手了。”
说罢,她发出一阵尖锐刺耳的狂笑,打开盒盖,随意地伸手抓出一把骨灰,狠狠扬洒在空中。
那白色的粉末在风中飘散,就像母亲逝去的灵魂,再也无法安息。
“不!南锦屏,我要杀了你!!”慕唯竭尽全力地疯狂嘶吼,声嘶力竭,可惜肩膀之下,空荡荡的衣袖随风摆动着,原本是肩膀的地方空空如也。
南锦屏却斜睨她一眼,脸上满是轻蔑:“当年你爹有意娶我为正妻,你娘却百般阻拦,说我是个商户女,没资格。从那时起,我便日日夜夜想着,要将她挫骨扬灰…”
“就算她出身高贵又如何?如今还不是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上?”
她眼底透出一抹癫狂:“戴松给你的药,可是我精心调配的毒。你这个蠢货,毫不怀疑,还当成良药一口一口喂下去。是你亲手杀了自己的娘亲啊,哈哈哈!”
每一个字都重重地轰击在慕唯的心上。
十年前,母亲被赶出侯府,带着她和阿澈在素城艰难寡居。那时,戴松就受南锦屏指使,对她们百般照顾,体贴入微。
那抹温柔仿若一剂迷魂药,让涉世未深的自己,毫无保留地将一颗真心托付给了他。
后来,阿澈莫名失踪,她满心焦急,却从未怀疑过戴松。
再后来,侯府突然派人来接,季嬷嬷以戴松的性命相要挟,逼她回府替嫁,替嫡女慕芷瑶嫁给一个宦官。
那时的她,满心担忧的是戴松的安危,竟毫不犹豫地登上了侯府的马车。
直到第三世,她扯着最后一口气,听到了戴松那嫌恶至极的话:“若不是侯夫人给了我许多银子,又答应我封侯拜相,我怎会与你纠缠那么多年?实在让我恶心!”
那一刻,她才如梦初醒,可一切都已无法挽回。
闭上双眼,心中的恨意如熊熊烈火,燃烧不息。
她恨自己愚蠢,恨自己一次又一次地轻信戴松,恨自己为了与他私奔,不顾一切地逃婚,最终不仅落得个死无全尸的凄惨下场,还连累了母亲,让母亲死后都不得安宁,被挫骨扬灰。
还好,上天垂怜,给了她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世,当她再次睁开双眼,发现自己依旧坐在这软轿之中,她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要改变命运。
她要安心嫁给那个位极人臣的周亦卿,借助他的权势,一步一步,慢慢报这血海深仇。
就在这时,前头的轿夫突然停下脚步,恭敬地问道:“嬷嬷,咱们走正门还是偏门?”
季嬷嬷一听,顿时怒从心起,不耐烦地骂道:“你这混账东西,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哪有庶女走正门的道理?走偏门!”
轿夫应了声“是”,便拐去了偏门的方向。
寒风呼啸着掀起轿帘一角,慕唯一眼就瞥见了那华贵无比的朱门,朱门上方,悬挂着“恒玄侯府”四个大字的匾额,笔锋苍劲有力。
季嬷嬷轻蔑地斜了慕唯一眼,见她盯着侯府的门出神,心中不免再鄙夷几分:到底是没教养的庶女,没见过世面,瞧见侯府这般气派,就被迷了眼。
软轿七拐八绕,终于来到了内宅,慕芷瑶还如往世一样,早早地等在内门前。
一见软轿出现,她立刻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妹妹可算来了,姐姐我等得花儿都快谢了。”
然而,当她第一眼看到从轿中走出的慕唯时,不禁微微一怔。
只见这女子远眉如黛,冷眸含情,五官精致如画,气质却又如秋月一般清冷皎洁。
京城之中,美女如云,可像慕唯这般质若清秋、独具韵味的女子,实属罕见。
尽管心中对这个庶妹满是轻视与不喜,但慕芷瑶自幼便被南锦屏精心调教,最擅长做表面功夫,她的笑容愈发真挚,眼神中满是关切,仿佛真的是一位疼爱妹妹的好姐姐。
慕唯身边没有丫鬟伺候,只能由府中的婆子搀扶着下轿,她将手轻轻放进慕芷瑶伸来的手心,微微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
“妹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心中实在胆怯。”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
慕芷瑶亲昵地挽起慕唯的胳膊,带着她往风华院走去,
“你是我的亲妹妹,这里就是你的家。母亲常常念叨,说委屈了你们母女,父亲也时常后悔,当初不该将安姨娘送到那么偏远的地方去。总说要去接你们,可总是被各种琐事耽搁了行程。对了——”
慕芷瑶说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头张望了一下,“安姨娘可一切安好?”
慕唯听到这句“这里就是你的家”,心中就如翻江倒海般的恶心。
她太清楚慕芷瑶母女的为人了。
为了让慕芷瑶嫁给太子,这对母女不择手段,花招百出,府中其他姑娘无一幸免,全都成了她的垫脚石。
她们何时真正把她们当成家人看待过?
但此刻,时机未到,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慕唯强忍着心中的厌恶,耐下性子,只一瞬间,她的眼眶便红了,声音带着几分哽咽:“娘亲她…几年前就已经去了。”
慕芷瑶听闻,故作惋惜地长叹:“唉,可惜了安姨娘,年纪轻轻就…妹妹,你以后可不该再称她为娘亲,你我姐妹,只有一个娘亲,那便是母亲,可千万不要说错了。”
慕芷瑶确实是南锦屏的得意之作,言行举止端庄得体,容貌绝美不说,还饱读诗书,才情出众,是京城中人人称赞的美女与才女。
南锦屏曾不止一次地说过:“纵使那宦官权势滔天,可终究是个残缺之人,想娶我的阿瑶,简直是痴心妄想,他哪里配?”
在过去的几世中,慕唯也的确在这样明艳脱俗、光芒四射的嫡姐面前,自惭形秽,自卑得抬不起头。
两人一路说着话,很快便来到了南锦屏居住的风华院。慕芷瑶轻轻打起门帘,扬声说道:“母亲,您快瞧瞧,是谁来了。”
慕唯低着头,一路低眉顺眼地跟在后面。
“哎呀,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南锦屏连忙起身相迎,脸上堆满了虚假的热情,“都怪我,只顾着和落樱姑姑说话,竟把时辰都忘了。还好阿瑶这孩子细心,一直惦记着。快,抬起头来,让母亲好好看看。”
南锦屏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刀,直直地打量着慕唯。
如果慕唯懂事识趣,她不介意送她一场泼天的富贵。可要是这丫头不识好歹,敢违抗她的命令,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一条白绫,送她去见阎王。
她绝不能容忍自己身边出现一个忤逆的“狼崽子”。
慕唯怎会不明白南锦屏的心思?她深知,此刻只要自己表现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欣喜,就可能立刻招来杀身之祸。
在这侯府之中,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更别说为母亲和自己报仇雪恨了。
于是,慕唯依言缓缓抬起头,泪水在眼眶中盈盈打转,宛如即将坠落的珍珠。
“哎哟,我的心肝儿啊,姑姑您快看看,这孩子这些年,可真是受苦了。”南锦屏说着,便抬起手帕,假意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
慕唯不经意的往上位处扫去,见这位太后的掌事宫女果然如往世一样端坐着,神态肃穆。
“你母亲心善,实在不忍你一介孤女在外面漂泊受苦,特地将你寻了回来,还为你安排了一门好亲事。你可要好好感激你母亲,也好让你姨娘在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落樱姑姑开口说道,声音虽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听到落樱姑姑提及自己的生母,慕唯心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紧紧咬着下唇,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努力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不让情绪失控。
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豆大的泪珠滚落而下,她低下头,哽咽着说道:“母亲,我不想嫁......”
众人连忙回头望去,只见有一道身影正在水中挣扎,水花四溅翻腾。
南锦屏在岸边大声哭喊,身边站着另外一个人。
正是欧阳皇后的掌事大宫女,玉笙。
“快救人!”欧阳皇后急忙吩咐道。
侍卫快步向那处赶去,可距离尚远,一时无法即刻赶到。
慕芷瑶的动作越来越小,眼见着就要沉底,眨眼间,突然有一道淡黄色的身影从另一侧快速冲出,几步越过了侍卫,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湖中。
“那是谁?”
“好像是太子?”
玉笙见状快步回到欧阳皇后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欧阳皇后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去。
太子一把抓住正往下沉的慕芷瑶,拍了拍她的脸却发现人已昏迷,只好贴身抱着,奋力往岸边游去。
刚上了岸,众人就围拢了过来。
太子解下披风盖在慕芷瑶的身上,初春时节,寒意依旧凛冽,湖水还带着刺骨的冰渣,脱去了披风的太子,冻得瑟瑟发抖。
欧阳皇后道:“你就不怕染了风寒?”
太子头也不抬:“母后关心错了,小小风寒哪有一条人命重要?”
正说着,抱起慕芷瑶便走。
“你要带她去哪?”欧阳皇后的脸上带着薄怒。
“东宫。”
“你给我站住!”欧阳皇后厉声喝道:“她无名无分,以何身份入东宫?”
谁都听得出欧阳皇后已发了怒,没想到太子仍依旧寸步不让。
“儿臣宫中女子不少,母后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为何独独容不下阿瑶?”
欧阳皇后眯起了眼:“你什么意思?”
太子面容冷峻:“儿臣方才看的真切,若非玉笙姑姑推了一把,阿瑶怎么会落水?”
紧接着又冷哼一声:“儿臣本以为母后母仪天下,不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才是!”
“你放肆!”
欧阳皇后怒不可遏,抬手便是一巴掌,重重地打在了太子脸上。
众人皆被吓的不敢发出一丝声响,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这对母子当众反目。
沈念可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神色平静,眼眸中却泛着难以捉摸的光芒。
杨语苏则绞着手中的帕子,看看太子,又看看昏迷中的慕芷瑶,一张俏脸写满了愤恨与不甘。
“哇,打起来了。”
姜焕扯着慕唯的衣袖,兴奋道。
慕唯冷眼旁观,太子出现的时机真是刚刚好。
欧阳皇后虽不喜慕芷瑶,但也绝不可能愚蠢到在自己的宴会上,指使贴身宫女将人推下水。
堂堂皇后若想处置一个臣女,隐秘的手段太多,即便明着动手,随便安个罪名,慕芷瑶也会万劫不复。
她并不想做的太过显眼,以免和儿子反目成仇。
欧阳皇后的确没必要,也不会屑于使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太子依旧咬着牙,腮处高高鼓起:“阿瑶命在旦夕,儿臣就不打扰母后逛园子的兴致了。”
说罢竟就扬长而去。
留下欧阳皇后站在原地气的浑身发抖。
众人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喘,此时当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许久,欧阳皇后说道:“都回去吧,慕家姐妹留下。”
众人如获特赦,赶忙退了下去。
临走时,姜焕凑近慕唯,悄声说道:“你们要小心,那个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慕唯心领神会,知道姜焕指的是慕芷瑶,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直到园中只剩下了欧阳皇后、玉笙和他们姐妹主仆五人时候,欧阳皇后才吩咐玉笙道:“带两个小丫头去裕和殿候着,这里的事她们承受不起。”
玉笙来请,若鱼和慕苒之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离去了。
慕唯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无声候在了欧阳皇后身后。
“你的二姐姐,当真是手段了得,竟挑的太子与本宫反目成仇。”
慕唯心中一凛,谨慎答道:“臣妇相信皇后娘娘。”
“哦?”欧阳皇后来了兴致:“为何?”
慕唯一字一顿的说道:“实无必要。”
欧阳皇后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慕唯:“你是周督统的发妻吧?”
“是。”
欧阳皇后移步前行,心情似乎稍有缓和,慕唯恭敬地紧随其后。
“他倒是找了个好媳妇儿。”语气中竟有一丝赞赏。
欧阳皇后讲了许多有关太子幼时的事,慕唯一路沉默的听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东宫门前。
“太子与本宫母子一场,就算有些争执,用不了几日便过去了。但若是那个慕芷瑶就这么死了,太子恐怕要记恨本宫一辈子。”
慕唯沉默不答,心里隐隐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她又不得不死。”
欧阳皇后转回身,语气仿佛凝成了一道寒冰,她顿了顿继续道,
“死在谁的手里都行,唯独不能死在本宫手上。本宫会安排最好的太医为她医治,等她活了过来,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慕唯心里一惊,这才明白,欧阳皇后是想借自己的手,杀了慕芷瑶。
玉笙姑姑此时赶了回来,欧阳皇后扶了扶鬓间碎发,将手搭在玉笙手上,款款离去。
临走时留下话来:“督统夫人,你是个聪明人,下手利落点,别忘了你的庶妹和丫鬟还在裕和殿等你。”
慕唯直觉手心发紧,沁出了冷汗。
慕苒之和若鱼被当成了人质,若她抗命,恐怕二人再也走不出裕和殿。
那该怎么办?真的去杀了慕芷瑶?
且不说慕芷瑶有太子护着,难以下手,就算真的得了手,若事情暴露,欧阳皇后必将置身事外,届时岂不引火烧身?还会连累了周亦卿。
慕唯在东宫门前久久驻足,大脑飞速运转,或许,会有一种方法,介于杀和不杀之间,还能让欧阳皇后达成目的…
“如果你下不了手,就交给我。”
慕唯正全神贯注的思索着,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一看,竟然是周亦卿。
她的嘴角轻轻勾起,不知为何,一见到他,心底便涌起一股莫名的踏实感。
周亦卿凤眸眯起,她已多日不曾见过他的冷厉:“此事两难,不如我先送你回府,即便是皇后,督统府她也妄动不得。”
他又扫了一眼欧阳皇后离去的方向:“借刀杀人,她倒是打了一手好算盘。”
慕唯俏皮一笑:“你已经帮了我很多次,这次就让我来,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嗯?”周亦卿眼中闪过一抹怀疑。
慕唯眨眨眼:“只需要你帮我一个小忙就好。”
太子一路将慕芷瑶抱至东宫,吓的一众美人惊呼连连。
“滚!”太子怒吼。
南锦屏冲至床边,放声哭喊:“阿瑶,你醒醒啊阿瑶!我苦命的孩子呀。”
太子被吵的心烦意乱,命人将南锦屏强行架了出去,他坐在床边拉起慕芷瑶的手,怒声道:“太医呢?怎么还不来!”
东宫上下一片手忙脚乱,有宫女来为慕芷瑶更衣,慕芷瑶突然被宫女的动作惊醒,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她紧紧抓着太子的手,声泪俱下的哀求着:“殿下,求求你,不要让她来,我只信任自己的妹妹,让我妹妹来,求求你…”
太子心疼的不行,知晓慕芷瑶说的是欧阳皇后,忙打断宫女的动作应道:“好好,你别急,我这就去将你妹妹请来。”
“什么胆子?”
周亦卿凝眸望着她,没有回话。
慕唯定了定神:“昨夜是你救了我。”
他无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是。”
“我还没谢谢你…”
“茶凉了。”
“......”
慕唯只好端着茶盏,去隔壁茶室为他沏了一壶最爱的石花。
男人品了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喜爱石花?”
慕唯手心一紧,周亦卿独爱石花,是她早在第一世时就知晓的。
周亦卿为人谨慎,从不将喜好暴露于人前,茶室中另外的那些,只不过是摆给别人看的罢了。
可她总也不能说是因为自己重生了四世吧?
这毕竟太过匪夷所思,若是一不留神被当成鬼魅打杀了,冤情都无处去喊。
她只好扯谎道:“是墨月告诉我的。”
“墨月不喜茶,从来不辨种类。”
“......”
周亦卿抬眸,眼中似有幸灾乐祸:“除了他,府中倒是人人知情。”
慕唯有一种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的错觉,脸颊火辣辣的:“是吗。”
早知道就说是雪妖方才告诉她的。
周亦卿话锋一转:“你肯用心打听我的喜好,不枉我昨夜以婆娑地狱相救。”
“是。”慕唯低下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看着面前窘迫的人,周亦卿心中不觉好笑,嘴角难以抑制地上扬着。
慕唯没看到那抹意味深长的笑,她轻咳一声,决定赶紧进入正题。
“我来找你,是许先生说你能找到神医魏繁楼。”
“我有一位好友,遭人迫害双腿残疾,世间唯有魏神医方能救治,可魏神医居无定所,许先生说只有你才能将人找到。”
慕唯的语速不快,生怕再被他找到错处,只好反复提及是许正南告知,一番话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哦。”周亦卿似有为难:“魏繁楼上次临走时曾说,没有万两黄金不会回来。”
“什么?”
万两黄金!
本想着若是二十两,自己哪怕写个欠条,也要让周亦卿先帮着垫付了,可这万两黄金属实太多了些。
“我倒是拿得出来,只是不知夫人要如何报答我?”
周亦卿淡笑着问,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猎人,饶有兴致的对慕唯层层围捕,明晃晃的陷阱就在眼前,慕唯却不得不跳。
想起冷凝那张支离破碎的脸,慕唯干脆把心一横:“我会连本带息的还给你。”
谁知周亦卿却摇头:“金银在我眼中不过粪土。我要你日日为我沏茶,时时相伴,处处不离,我便救。”
慕唯咬牙道:“成交!”
…
南锦屏吃了个哑巴亏。
她怎么也没想到慕唯竟然能找到赌坊去。
她不敢将事情闹大,一旦慕云谏知道自己囚禁了他的儿子,只怕会提着刀来找她。
事到如今,不得不从长计议。
她眯着眼,眸中闪过一丝怨恨。
慕唯还知道些什么?对阿瑶的事又知道多少?
最重要的是,她到底是如何知道的?
直到今日她才发现,自己对慕唯竟然丝毫都不了解。
戴松死了,冷凝姐弟飞了,慕嘉妍离心,就连慕嘉洛竟然都被救走了。
短短半个月,她周身的盾与矛便被慕唯拔去了半数。
单手成拳猛的砸在桌案上,南锦屏气得六神无主。
春莺端着点心进来,南锦屏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前日皇后娘娘送来的请柬呢?”
春莺正四下寻找季嬷嬷的身影,闻言一愣,忙答道:“奴婢放在夫人房里了,要奴婢现在去取吗?”
南锦屏心烦意乱,只挥了挥手,春莺就回房去找,不多时,就拿着请柬回来。
若太后那边行不通,就只能暂且放弃,自己绝不能主动过去坦白。
太子选妃在即,她该与皇后娘娘多多走动才是。
无论如何也不能为着慕唯这么个贱人,误了阿瑶的大事。
她长叹一声,拿起一块芙蓉糕放在眼前仔细端详:“春莺,备马,我要即刻进宫。”
当今圣上年近五旬,欧阳皇后却是个三十出头的美妇。
先皇后亡故的早,不曾留下一子半女,欧阳贞舒靠着母族的强大力量,和超过半数朝臣的支持,稳稳坐上了中宫之位。
大婚后不出一年,便为皇帝产下了一个男婴。
先皇后不孕,皇帝对嫡子甚是渴求,终于在三十二岁那年,得到了第一个名副其实的嫡子。
皇帝当即便大赦天下,为那孩子取名陈佑乾,封为东宫太子,赐承王。
意为护佑乾坤,传承大统,对其期望甚高。
陈佑乾自出生起便站在巅峰,生活优渥,锦衣玉食,遂逐渐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性子,对朝政毫不上心不说,反而日日酒池肉林,沉迷女色。
慕芷瑶样貌出众,是京城一等一的美人,太子见之沉沦,加上慕芷瑶甚会保持神秘,故作姿态,始终将太子勾得神魂颠倒,求而不得。
前段时日刚及了冠,便日夜央求皇后将慕芷瑶指给他做太子妃,皇后没了办法,只好去天子面前小心的提及一二。
谁知皇帝听后震怒:“商户之女,日后如何能母仪天下?你若不能好生规劝,这太子之位换人也罢!”
欧阳皇后心中惶恐,只好又劝说起儿子来,可太子也犯起了倔,直言若太子妃不是慕芷瑶,他便终生不娶。
母子二人因此僵持不下,已有数月不曾见面。
皇后每日哀思重重,乍一看去,竟像是老了十岁。
待南锦屏到了裕和殿时,刚好看见皇后正扶着额,连连叹息。
“臣妇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皇后一看是南锦屏来了,更是愁得头昏脑涨。
有气无力地吩咐了赐座,便半个字也不愿多说。
南锦屏知晓皇后心结,当即便啜泣道:“娘娘日渐消瘦,臣妇同为人母,深知娘娘心中苦楚,都怪我出身不好,连累了两个孩子。”
欧阳皇后一摆手:“怪不得你。”
“娘娘,我如今只怕这两个孩子年轻热血,又情深义重,万一一个想不开,那…”
欧阳皇后睁开双眼,明显被南锦屏的话勾起了神思。
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乾儿被她惯坏了,早已引起朝臣不满,圣上也曾多次训斥。
堂堂太子,若当真为了一个女人寻死觅活,圣上一怒,岂不万事休矣!
乾儿对那个慕芷瑶实在太过着迷,以他的性子,这种事难保不会发生。
不行!她绝不能亲眼看着太子之位旁落!
又看了眼下座的正抹着眼泪的南锦屏,欧阳皇后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恒玄侯一家贪心不足,想靠着女儿往上爬,对乾儿几番勾引,如今竟还要动摇他的的储君之位,实在该死。
南锦屏弄巧成拙,只顾哭泣,丝毫不知欧阳皇后已隐隐起了杀心。
“那依你看,本宫应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