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地瞥了我一眼。
见我不吭声，夏如清又走到孟之桥跟前。
“之桥哥哥，那你告诉我。”
我下定决心，握紧了拳，“其实十年前救你的人……不是孟之桥。”

话音刚落，孟之桥高声道：“哟，这不是未来的许老板吗！”
他大步流星，把一张名片塞进我的口袋。
“你的书店要是开不下去需要赞助，可以联系我。
“我会考虑看看。”
他轻笑一声，“许星临，我祝你早日发财啊。
“不过要赶上我们，你可能得下下辈子了。”
夏如清被孟之桥强拉着回了包厢，她回头看我，表情是无可奈何。
我靠在酒吧的后巷里抽烟。
孟之桥搂着一个红色卷发的女人走出后门。
两人抵着墙，低头吻在了一起。
女人娇嗔：“之桥，我真想看看，她知道我们不是留学同学后的样子。”
孟之桥怜惜地摩挲着她的面颊。
“别急，等我和她结了婚，分到了夏家的财产，我就把你转正。”
我丢掉刚点的烟，大步走过去。
“夏如清这蠢人，还把我当救命恩人呢。
“我配合她演了十年的戏，总得拿到演出费再谢幕吧。
“宝贝，别担心，我就爱你一个。”
“啪！”
我一拳砸到孟之桥脸上。
“混蛋！
“我现在就去告诉如清，十年前救她的人是我。”
孟之桥啐了口血，“你去啊！
“你以为她知道是你救的她，她就会爱上你？”
我离开的背影一僵。
“夏如清想嫁给我，难道就是因为我救了她？
“她爱我，是因为我的家世、才学、外貌等一切附加条件配得上她。
“如果是一个下人救了她，她可能会以身相许吗？”
我垂在身侧的双手握成了拳。
“不管她会不会爱我，我都不在乎。
“这个真相，她必须知道。”
孟之桥高声：“你去说啊，她会信你吗？
“对了，顺便再让她知道，你和夏伯伯达成的交易吧。”
当年夏父为了封我的口，雇我的渔民父亲做了夏家的佣人，还让我咬死自己怕水。
彼时我母亲卧病在床，急需用钱，稳定的工作总比听天命的打渔生活强。
我不得不成为欺骗夏如清的共犯。
但也正是因为我父亲成了夏家的下人，我有时会去帮他做点事，才有机会认识夏如清。
我还记得我们正式相遇那天，她穿着一袭白纱裙，赤脚在客厅里
追着小猫。
她撞到我，打翻了我手里刚收拾好的厨具。
我看着一地碎片，急的泪在眼眶打转。
她轻声安慰我：“你别哭，没关系的。”
我咬紧了唇，“可是我赔不起……”
正说着，李管家远远走来。
我急忙躲到沙发后。
李管家是出了名的严厉。
要是被他发现我偷偷来夏家帮父亲做事，我不仅会被赶出去，我父亲的饭碗也可能不保。
“小姐，你怎么赤着脚跑出来了，来人啊，快把小姐的鞋子拿来！
“哎呀，老爷上个月在意大利买来的古董厨具怎么碎了？
“完了完了。小姐，你看到是哪个不长眼的下人打碎的吗？”
夏如清回望了我一眼。
“李管家，是我好奇拿来玩，不小心弄碎了。
“你别告诉我爸爸，好吗？”
夏如清冲我调皮地眨眨眼，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后来她把我带到书房。
她歪头打量我，“你叫什么名字？我觉得你有些眼熟。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我不自在地缩了缩手。
“别怕，我不会把看到你的事说出去的。
“你刚刚是在帮忙收拾餐具吧，谢谢你啊。”
我一怔，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叫……许星临。”
她扬起一丝笑，伸出手，“我叫夏如清。”
我虽然只比她大两岁，但是个子已经蹿出她一头。
我低下头，握上那只冰凉的手。
从那以后，我每次去夏家帮忙，夏如清都会带我去书房看书。
托她的福，我读到了许多平时见不到也买不起的书。
也是从那时候起，我暗暗发誓将来要开一间书店。
打造一个只属于我们俩的秘密基地。
“星临，你和我爸爸做了什么交易？”
夏如清静静站在酒吧后门，意味不明地望着我。
“之桥哥哥，你又怎么会和宋潇潇在这儿？”
孟之桥干笑了几声，走上前搂住她。
“我出来抽烟，碰上了潇潇在这儿吹风。”
宋潇潇急忙接话：“对，包厢里太闷了。”
夏如清的视线落回我身上。
“星临，那你呢？”
“我……路过。”
她踱到我面前。
“你还没告诉我，是什么交易？”
孟之桥
我是夏家佣人的儿子，一个渔村的穷小子。
我有一个秘密——
我暗恋夏家千金十年。
在她的订婚宴上我才知道，她爱新郎是因为他救过她一命。
但她不知道的是……
十年前救她的人其实是我。
夏如清一席中式旗袍，泪眼盈盈地对新郎念着手写信。
“十年前我贪玩，差点溺死在那片大海。是你挽救了我的人生。
“我有一个秘密……
“其实从我知道是你救我开始，我就爱上了你。”
台下掌声此起彼伏，大家都为他们的爱情动容。
我举着酒杯的手顿在半空。
新郎的眼里闪过一瞬心虚。
他意味不明地望向我。
我是这桌酒席里出身最卑贱的人。
左边是银行千金，右边是石油少爷。
要不是夏如清视我为挚友，我恐怕这辈子都没机会上桌。
他们谈笑间的傲慢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提前离了席，躲到门外抽烟。
新郎悄无声息地到我跟前。
他淡淡开口：“十年前的事，你还记得么？”
我举着烟的手一顿，透过缭绕的烟雾望向他。
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睥睨一条狗。
我反问他：“记得，又怎么样？”
他抬起一丝讥笑，低下头，用昂贵的皮鞋碾死了地上的蚂蚁。
“低贱的人就守好低贱的位置。
“不要妄想往上爬，不然就会像这些蚂蚁一样，死在上位者的脚下。”
这场豪门的订婚宴容不得我的身影。
我逃到酒吧喝闷酒。
动感的音乐裹着聒噪的人声，我一杯接一杯地灌着。
突然肩头被轻轻一拍。
我回过头，对上了笑眼盈盈的夏如清。
“嘻嘻，你被我抓到了吧！”
我愣愣地放下酒杯，“你怎么来这了？”
夏如清指了指远处的包厢。
“之桥哥哥叫了几个朋友来玩。
“他们没时间来参加订婚宴，所以单独再约一次。”
她佯装生气，“大坏蛋！你还说有急事要先走，结果就是跑到这喝酒呀。
“这场订婚宴我可等了两年，你都不帮我见证完。”
我滚动着喉结，半晌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轻笑出声：“吓傻啦？我逗你的。”
我望着她出了神，缓缓开
口：“嫁给孟之桥……你觉得幸福吗？”
她愣了愣。
“十岁那年如果不是他救了我，我现在怎么站在你面前。
“能嫁给他，我当然幸福了。”
恍惚间，我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那片海岸。
我把夏如清从海里拖到岸上，我的小腿被礁石割伤，鲜血流了一地。
我紧紧握着酒杯，骨节几乎泛白。
“如清，如果是别人救了你，你也会爱那个人吗？”
我的声音越来越轻，“即使那个人的身份……很低贱。”
夏如清夺过我手里的酒杯。
“你别再喝了，都开始说胡话了。”
我拉住她，一字一句，情绪分明。
“告诉我，你会爱那个人吗？”
她突然暗了眸子。
“我和之桥哥哥是命中注定，不会有如果。”
一瞬间，我僵在原地。
我们之间门第的差距，也决定了我们的“命中注定”。
我注定只能仰望她。
我爸爸在夏家当了十年的佣人，他忠于夏父，我钟于夏如清。
十年前，夏孟两家出海游玩。
十岁的夏如清贪玩，被海浪卷进大海。
那天我出海打渔，救起了她。
我们被肆虐的海浪卷到了孤岛，我守了昏迷的夏如清五个小时。
直到夏父派人找到我们。
夏父对外宣称是孟之桥救下了他的宝贝女儿——
夏孟两人被海浪席卷，无奈被困孤岛五个小时。
他耻于承认夏家千金和一个穷渔民，孤男寡女共处一地。
他担心夏如清的名誉被我玷污。
我就这样被抹掉了姓名。
夏如清和她那势利的商人父亲不一样。
她善良甚至慈悲。
她对穷人常怀怜悯之心，对所有佣人也一视同仁。
在她眼里，我不是下人的儿子。
而是十年的玩伴。
是最好的朋友。
我扬起一丝自嘲的笑，起身准备离开。
她却拉住我，“和我一起去包厢里坐会吧。
“你和之桥哥哥也有几年不见了。”
孟之桥当初为了出国进修，把订婚宴推迟到了两年后的今天。
带着酒意，我有些上头。
“我以什么身份去呢？你的朋友吗？
“在他们眼里，我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我何必去自讨没趣。”